程望皱着眉头,同是不耐烦听这些,打断程大娘的话,直接了当的问:“大伯母寻常不登门,有事直接说吧。”
被欢儿盯着,程大娘些许尴尬,不自在笑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跟你爹一样性子直。”
又冲欢儿解释道:“他两兄弟话少性子冷,鲜少与我们走动,咱是自家人,我是盼着你们过的好,这不家中收了萝卜,专程送来给你们。”
欢儿瞥了眼篮子,里面当真有几棵大萝卜。
只是无利不起早,她想拿这萝卜换什么?
也不去接,只把院门打开,呛声道:“我娘家萝卜白菜种的多,不缺这些,大娘拿回去自家吃吧。”
程大娘也不恼,笑着接话:“几棵菜而已,侄媳妇别外道。”
说着进院,眼睛四处瞟望,寻到竹筐就要往外倒。
程望张口说不要,欢儿也上前拦住她动作 ,又说道:“大娘的萝卜,我可不敢随便吃,怕还不起。”
“你就直接说来意,别整这些虚的,我虽刚嫁进来,对家中事也并非一无所知。”
程大娘手顿住,脸色稍变,只一瞬又强颜欢笑道:“侄媳妇说这话怕是有什么误会,这些年我和他大伯……。”
欢儿懒得听她狡辩,打断了她的话:“大娘别见怪,我这人就是性子直,喜欢有事说事,要真没事那最好,萝卜我们是不缺的,大伯娘实在要送,我们也拒绝不得,只是回不了礼,万望莫怪。”
程大娘笑意难撑,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难缠,可不好糊弄。
不过,做生意的人嘛,也能理解,重利轻义。
想到自家闺女处境,厚着脸皮开了口:“以往是我们关心的少,不是我们做长辈的狠心,实在是家中日子也不好过。”
“他两个堂兄都成了亲,生了娃,还有小兄弟没成亲,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程大娘说着红了眼,道明来意:“他春花姐婆母难伺候,又嫌接连生两个女娃,被磋磨的不成人样,我就想着让她去你铺里做活,多少挣两个闲钱,也能被婆家高看一眼。”
含泪与程望道:“你春花姐对你们兄弟可不差,刚成亲时还偷偷送过粮食,心中顾念着你们,是尽过力的。”
欢儿不知这事,拿眼看向程望。
程望露出苦笑,喊了一声大伯娘:“春花姐当初送来一篮子地瓜,这情我承,但总不能因此就强塞她去铺里做活,铺里根本不缺人。”
程大娘抹掉泪,急道:“怎么不缺?我老早打听清楚了,她们两个姑娘管铺子,那个也要成亲,成亲后总要生娃,哪还能做得了铺里活?”
“你春花姐老实本分,断不会偷懒耍滑,你就可怜可怜她,帮一把吧。”
欢儿目瞪口呆,刚成亲就被盯上,还拿恩情要挟。
且还只是一篮子地瓜的恩情。
难不成以为刚成亲面皮薄不好拒绝,若她打的是这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程望有些无奈,又有些被算计的愤怒。
冷面回嘴道:“当初春花姐送地瓜,我还回去两担柴,按说亲人间不该这样计较,大伯娘实在不该开口为难,我娶欢儿已是委屈了她,再往铺里强塞人,你可考虑侄儿的颜面?”
程大娘犹不死心:“一篮子地瓜哪是两担柴能还清的?”
欢儿忍不住接话:“一篮子地瓜就想去铺里做活,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
程大娘道:“自家姐弟能帮为何不帮一把?”
欢儿冷笑:“自家侄儿能帮为何不帮一把?”
“你可知他们吃了多少苦?”
“以前避之如蛇蝗,如今硬凑上来,无非就是有利可图,拿一篮子地瓜说事,也好意思张这个口,这几个萝卜你拿去,我们可不敢吃,当真是还不起。”
欢儿看她面上青红皂白,仍不放过,又道:“连我们生娃的事都安排好了,哪用得着你操心?”
“你不用在这抹眼泪装可怜,以前我不知道有你们这门亲,以后也只当没有,别拿着两棵上不得台面的菜就想攀交情,我没那么好糊弄。”
程大娘被挤兑的面色相当难看。
愤恨道:“不答应就不答应,作甚把话讲的这般难听,你终归是小辈,哪有进门就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欢儿怒极反笑:“长辈?我上无公婆,你一个常年不走动的大伯娘要来充长辈,还想以此压人,当真可笑。”
“你尽管嚷嚷出去,看我可会怕半分?要不我们去外面掰扯掰扯,也让外人评评理,究竟是我这个小辈做的过分,还是你这个长辈不做人事?”
程大娘嘴上争辩不过,又见她油盐不进,自知没希望,挎上篮子忿忿而去。
边走边骂,委屈至极。
欢儿气的不行,追出去与她吵:“少在这装模作样胡说八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家不怜惜小辈,反想咬一口,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左右邻里听到动静出来看,欢儿并不觉得丢面子,将事情道来理论。
一条巷子里住着,各家是个什么情形俱是门清,众人理解,倒也不觉欢儿做的过份。
都是过日子的人家,哪个不知顶家立户软性子可不行。
没的让人白欺负。
厉害点才好,虽则名声不好听,至少日子好过能清净不少。
与几个妇人骂一通撒了火,欢儿方转身回家。
瞥见程望默声不言,直言问道:“你可是觉得我处置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