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楚挽璃喜不自禁,立马要求去见他,楚复远到底还是允了。

沈长离立于梦往亭的轩窗侧,正在拭剑,灼霜剑身上,沾染了一点若即若离的血气。

他此番去蓬莱,是因为蓬莱秘境开启了,这一次,其中出了一株特别的金品灵植,有培元固魂,白骨再肉之效。

察觉到人进来了,沈长离也没抬眼,细长有力的手指捏了揩布,落于剑上。

依旧是那冷淡模样,宛如一只清颀的雪鹤。

“哥哥。”楚挽璃看了几秒了,小声叫他。

他方才抬眸,平静看向她。

楚挽璃复又挪开视线,不安道:“哥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爹爹可否与你说过。”

他不置可否:“什么事?”

“我……”她眸底含了眼泪,“我之前想着,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我也是甘愿的,只是……哥哥,看到你,我才发现,我舍不得你。”

他袖袍一尘不染,慢慢拭着剑,冷淡淡的:“婚事不是没有取消?”

对她这番剖白,他似也没什么触动。

有了这句话,楚挽璃心中却骤然安定了下来。

对,是的,婚事没有取消,既然没有取消,沈长离断然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看着自己妻子去祭妖,也说明了,他不相信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楚挽璃心情又好了起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一寸寸用视线打量他,视线最终落在他薄韧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上。

楚挽璃看着看着,忍不住悄悄挪近了些,伸手想去解他腰间玉佩。

“要这做什么?”

楚挽璃嘀咕:“既是要成婚,我想先要点哥哥的东西,作纪念。”

见到那一块夔龙玉佩,他微眯了眼,勾起了一点久远的回忆,唇畔含了一点慵懒冰冷的笑,由着她了。

楚挽璃顺利拿到那玉佩,欢喜无尽,握在手中,方才发现,原那玉佩一角,还有他名字,一个隶书的玉字,巧妙隐藏于花纹之中。

她欢喜收起。

室内一时悄寂。

看着男人清瘦英俊的侧脸,她思绪飘得很远。

为了他,她真是吃了好多苦,之前丹鼎之事,说是为了白茸,其实根本还不是为了他。

她含了一点怨,心想,若是能与他春风一度,之后再以身祀妖,成为他难以忘怀的朱砂痣,叫沈长离一生为她痛苦痴狂,体验到今日冷淡她的苦果,倒是也值了。话本子写的女主角不都是如此吗。

想着想着,耳边却听得他淡淡的声音:“你若是真想跟我,便收了背地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楚挽璃顿时清醒了一半,做贼心虚,双手绞起。

莫非是那日丹鼎之事被他发

现了?只是,看起来沈长离也没半点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无所谓。

白茸对沈长离显然没多重要,只是偶尔兴致来了玩玩而已,她也看出来了,只是出于占有欲,她也不想让白茸再碰他,所以才出此下计。

楚挽璃心中落了一半,支吾了几声,便说好。

对沈长离而言,天塌下来,仿佛也就这般波澜不惊,情绪从不摆在脸上,她也没法推测出他指的到底是哪件事情。

聊完了这件事情,又暂时无话了。

他冷淡倚在窗边,干净的玉革白袍,背后一剪葱茏碧竹,映得人说不出的神清骨秀,英英玉立。一段说不出的冷清的风流气。

楚挽璃看得意动不止,多日未见他,她想与他多亲近些,想要更多……楚挽璃心怦怦直跳,低声暗示道:“哥哥……”

沈长离收好剑,便推门离开了:“今日忙,午后有事,在家等着。”

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随随便便勾起她情念,却从来不管后续。去做什么,也是断然不会与她交代的。

楚挽璃有些烦,但她就是爱他这样的冷淡与若即若离,心跳如鼓。

楚挽璃想了半天,还是离开了梦往亭,又去找楚复远了。

那日,楚挽璃夜闯华阳堂后,父女两之间便再也没有沟通过,这还是楚挽璃第一次再去找楚复远。

楚复远苍老了许多,黑发中竟然夹杂了一些白发。

楚挽璃凑近,给他捶背,声音甜滋滋的:“爹爹,你想想办法吧,女儿知道错了。那日只是一时气急,急火攻心,爹爹,你最好了,不能对女儿见死不救吧。”

她还是想活下来,与沈长离成婚,之后一起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

她抱着爹爹臂膀撒娇,从小便是如此,只要这般,楚复远会把一切都给她处理好。

“我晚上回去,也再与哥哥说说。”她欢喜不已。

白茸被关在水牢中,开始逐渐习惯这样暗无天光的日子。

狱友比她想象中的好不少,很少欺负她,每日她练气调休,尽量试着给自己疏通经脉,偶尔与贺崖聊聊天,贺崖便是那日那个男人,被捉来也是因为犯了青岚宗的宗规,具体什么宗规他也没说,因此被关入水牢,判了十年囚禁。

今日外头又下起了雨,她左腿关节疼得厉害,因为被枷锁束着四肢,没法肆意挪动自己身体,腿弯曲着,越来越疼,也不知道之后出去了,这条左腿,还能不能恢复如常。

这一日,她就喝了一点水,正蜷缩在一角昏昏沉沉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周围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光线刺入。

只见一角雪霁色的袍子,袍角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白鹭,缓缓步入水牢的男人,干净清俊得一尘不染。他走入这里时,这一片阴暗的囚牢,似乎都被短暂照亮。

他一眼便看到了缩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人。

“把门打开。”沈长

离下颌微抬,示意道。

弟子将囚门打开,恭敬道:“道君,今日要提谁?”

如今的水牢,几乎是沈长离的一言堂,妖兽都被处理掉后,楚复远也插手不到这边来。

沈长离却并没有说要提谁,反而自己抬步,不疾不徐,跨入了这间囚室。

室内弥漫着一点腐臭味道,以及变质食物残渣味道。

白茸蜷缩在一角,靠着栏杆,正在发梦。

“阿玉……”她眼角挂着泪珠终于滑下,低低喊了一声。随后,又开始说胡话,一声声喊,“娘……”

她实在是太难受了。下意识,便叫出了最记挂的人的名字。

她的娘亲过世很多很多年了,白茸甚至已经早记不清她的脸了。沈桓玉以前每一年都会陪她去祭拜,他在她阿娘坟茔前发誓过,他以后为她夫君,会一辈子爱她对她好。她来青岚宗后,已经没有再回去过阿娘的坟茔了。

她鸦青的长发滑落在瘦到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边,遮住了大半,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早看不太出原本颜色。身下垫着一件男人的宽大外衣。

“叫她起来。”他漠然看着,吩咐一旁看守弟子。

弟子手中掐诀。

未等他施诀。

白茸长睫一颤,已经骤然睁开了眼。

看清男人冷淡的面容时,她眸光瞬间清明,已下意识瑟缩后退,旋即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薄薄后背的抵上了背后冰冷的栅栏,手脚都被镣铐捆缚着。

沈长离冰冷的浅色眸子看向她。

他拎起白茸,她被迫在他眼前展开了身子,像是在打量一件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面容泛起激动愤怒的的红。

沈长离没给她解开镣铐,牵扯到脚踝伤处,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白茸嗅到他衣角清幽的迦南香,其中还混着一点淡淡的女儿脂粉味道,估计来前,方才与楚挽璃温存过,她心中泛起凉意,挣扎越发剧烈。

在这般肮脏破败的水牢里……周围全是人。

她脸红红白白,拼命挣扎,他无动于衷看着,见她手脚被磨得血肉模糊,却仍要继续,像是扑火飞蛾。

“怕被看见了?”他笑道,挑起她下巴,“还是怕被谁看到了?”

都到如此地步,被关入在水牢里,身体虚成这样,还不忘勾搭男人,是有多不知满足。左右一个也是,两个也是,何必对他摆出这般抗拒模样。

白茸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不知沈长离今日为何又要来找她,或许是最近无聊,又想将她弄出来玩玩了。

她闭了眼,鼻尖嗅到他身上浅淡的香味,痛苦道:“沈长离,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放过我。”

其实原本,她烧掉那一车妖尸时,心中便已经存了死志。

他轻笑。放过?倒是好笑。

这种事情,只由他决定,哪天玩腻了,自然就扔了。

他视她懦弱、愚蠢且轻浮、不忠,从

来没有真正看得起她过。

“对了,妖祭人选定了,改成了楚挽璃。你知道吗?”他含住她耳垂,咬了一下,“消息发出去了,当着几百人面,要再改人,可得费一番手脚了,麻烦得很。”

“她夜夜缠着我哭,说是不想献祭。”她不想听,细腰却被他长指扣住,不紧不慢继续说。

“你既什么都可以替她捱着,那晚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定然是有什么技巧吧,练出来的,不然,如何让他每次都离不开她,总记得她。

他在耳边缓缓夸奖,“那这件事情,不如也一并替了吧,白茸。”

他从来都知道,如何用短短几句话,彻底摧毁她的自尊。

白茸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鲜血,双目紧闭。

“看好她。”

沈长离给她手腕扣回镣铐,解了方才那一重禁制。

这弟子不知刚发生了什么,见他身姿清肃,仙姿玉质,冷淡模样,雪白的衣袍下摆却都被弄脏了,肩上和绣着银线的腰封上也有女人纤细的指印痕迹。如此事务缠身时,依旧不忘来狱中偷香窃玉,显出一点风流放浪姿态来。

只是那弟子自然不会如此想他。

他见那女子薄而细瘦的肩微颤着,鸦青长发垂落下来,整个人都在不住颤抖。

在心中鄙薄,心道当真是下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妄想沈道君,随手关了囚门。

白茸待遇没有丝毫改善,反而镣铐加重了几重,周身被下了禁制,再也无法与贺崖说话了。!

雾下菘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