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原本同意使用肥料的农人,都有好些反悔说不想用了呢。”

“治粟内史无法,只能求助别的部门。”

“这不就将咱们这些个曾在地方上也做过农事的官员也全部拉来帮忙了。”萧何面上带笑,话语里隐含无奈。

胡亥咂舌:“辛苦了。”

萧何摆摆手:“我也做了点小事,更辛苦的是农人们,他们这般纠缠诘问,还不是担心一年花费的功夫都泡了汤?”

扶苏深以为然:“萧郎说的是。”

胡亥好奇道:“那如今情况如何?我们出城的时候还听到黔首们聊起此事,还在怂恿其余人回去询问呢。”

萧何笑道:“已有十之七八同意了。”

公子高撇撇嘴:“要我说你们就想太多了,直接一道圣旨下去不就行了?难道这帮农人还敢反抗不成?”

萧何笑了笑,正待说话的时候胡亥先啪地一下拍在公子高身上。他连连摇头,痛心疾首,瞧着公子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大儿:“三兄,你是不是傻啊!”

公子高龇牙咧嘴,还一脸懵:“啊?”

扶苏也没忍住看了公子高一眼——他觉得胡亥就属于没心眼子的类型,没想到公子高属于心眼子为负数。扶苏没好气道:“强迫黔首使用肥料种地?你有没有想过在收成以前阿父和当地官员乃至整个秦国会挨多少骂?”

“只怕收成好,都没人会感恩。”

“就是就是,要是中间来个天灾人祸……呵呵。”胡亥已经能想象那帮人六国士族如何编排神仙震怒,他斜睨着公子高:“比如来个什么暴秦□□,天地不容啥的。”

公子高渐渐醒过神来:“…………”

他后怕之余也没忍住:“胡亥,你咋天天和个反贼一样。之前你也在章台宫上说,说那个……”

扶苏清了清嗓子:“高弟。”

胡亥双手叉腰:“我这是帮你想想可能造成的后果!”

公子高摸摸鼻子:“是……是我想错了。”

他抬眸看向笑盈盈的萧何,连忙转移话题:“萧郎是如何打算的?”

胡亥和扶苏暂且停下对公子高的围攻,两人也齐齐看向萧何。萧

何神色平静,轻松地表示:“剩余没有同意的,我们打算再游说两回,若是他们实在不愿意……就留着刚好作对比吧。”

他眉眼弯弯,笑容温和中带着点腹黑:“毕竟有对比才有差距,有差距才能显示朝廷的正确,才能让农人们感恩戴德。”

胡亥和扶苏连连点头:“萧郎所说极是。”

比起一味强迫黔首农人按朝廷下发的旨意做事,黔首得了好处还卖乖,倒不如让他们自行选择。

很快那些农人也做好决定。

里面有一半人决定用上肥料,还有五分之三打算一半用肥料一半不用,还有五分之二的人决定还是不用肥料。

倒是宽犁耙等农具使用率百分百。

几个不愿用肥料的农人小声道:“反正今年起也降低赋税,就是少收成点咱们也能吃得起饭,还是稳妥点吧。”

对于他们的选择,萧何很是淡定。

他收上统计名册,又细细吩咐乡啬夫和里正也记下所有人的需求:“啬夫和里正也切勿指责,皆按着大家自己想的去办就是了。”

啬夫和里正连连应是:“我们晓得的。”

敲定完诸事,萧何索性跟着胡亥几人回城。他们坐在骡车上慢悠悠地往回走,远远便听到一阵嘈杂声:“走走走!咱们去找里正!”

“就是就是。”

“里正这事做得不地道啊,咋都没和我们说?”

“这事我们得请乡啬夫为我们做主!”

“真是太过分了!咱们居然啥都不知道。”

一帮黔首怒声说道。

他们前呼后拥,气势汹汹地往里正处奔去。

胡亥定睛一看,咦了一声:“为首那人——”

公子高看了一眼,也瞬间认出来了:“他脸上有字,是受过黥刑者?”

黥刑又叫做墨刑,也就是在犯人面上刺字再涂上黑炭。即便刑满释放,面上的刺字也无法消除,会留下终身的印记,不仅有强烈的痛楚,同时还会使人长期遭受别人的鄙夷避让,承受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