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没有这种起死回生的法术。就算是招魂,我估计过去这么久,你父母魂魄也早下地府了。”花草精道,“非要说的话,据说妖主之女有一样法宝,名叫阴阳镜,可以转生为死,转死为生,但从来没听说她用过。”
“妖主之女,也会去斗法大会吗?”
“那是当然。”花草精说,“但是你别抱什么希望,妖主之女何等地位,岂会纡尊见你这等不人不妖的家伙?就算见了,她也未必愿意把阴阳镜借你。”
他道:“我明白。”
但无论如何,听到一点希望,总是令人高兴的。
仲春时节,被体内妖丹折磨已久的他,终于抵达了轩辕坟,也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妖怪。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不再遮
遮掩掩自己的妖纹,纵然会引来他人的好奇与嘲笑,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即将到来的妖主与妖主之女。
他身无分文,衣着草率,修为低微,自然没有妖愿意接近他。但这也让他近乎成了一个透明人,旁人说话,不会顾忌到旁边还有一个他。
于是他听到了这妖主是何等美貌、何等厉害,也听到了这妖主之女是有着一个怎样荣耀的出身。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故事,听在他耳朵里,他总觉得分外熟悉,熟悉到别人说了上一句,他简直能接出下一句似的。但他又确信他从来没有听过。
斗法大会开幕这天,他终于领略到了传说中妖主与妖主之女的风姿。
妖主是一只十尾天狐,她站在高台上,他几乎无法控制地被她牢牢吸住了目光。她的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令他不敢呼吸,宛如一呼吸,就仿佛会惊碎一场美梦。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确定,她就是他多年来,一直随父母供奉的狐仙娘娘。这很奇怪,也很没道理,明明狐仙庙里的那尊石像,面容早已模糊,而妖界人人称她为妖主,无人提及狐仙娘娘,但他就是凭直觉确定,她就是。
他对她生出一种渴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一种令他唯恐自己会玷污了她的渴望。
而妖主身边的女儿,明明也是一样的美貌,可他看着她,心里却只有怜惜与疼爱——他仍旧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离奇的情绪,明明那个少女看上去活泼又健康,而且一拳能打十个他,怎么看,被怜惜的对象都应该是自己才是。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芜杂的想法赶了出去。
一连几天,他都在寻找机会求见她们,但台上台下,看似距离不远,实则却隔着天堑。这一点,花草精早就提醒过他,所以他并不意外。
但,人总是要试一试的。终于,在斗法大会落幕,她们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他鼓足勇气,隔着重重妖群,向高台上砸了一块石头。
他勉强用了一点体内的妖力,才让那块石头砸了那么远,否则,即使他扯破了喉咙喊,在那样激动嘈杂的人群中,她们也不会听见他的声音的。
果然,从没人敢这样干过,他如愿以偿,被带到了她们面前。
妖主与他对视的那一刻,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站起来,将她拥进怀中,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令他自己也万分骇然。
真是疯了。他一边回答着妖主的问题,一边想道。
妖主之女果然拒绝了他借阴阳镜的请求。
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有些失望,却并不生气。只是想起自己葬在远方的父母,也难免有几分难过。
今夜,他忍着腹中饥饿,再一次前来,准备“冒犯”她们。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已经清楚了她们在轩辕坟的住处。
月上中天,庆典的喧嚣隐隐传来,狐狸洞门口有人驻守,他将自己的身影藏匿在树丛中,静静地等待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庆典的声音逐渐消停了。大约是大家终于玩累了。年纪还小的话,可以试试下一届斗法大会哦!表现出众的人,可是有机会在我娘麾下效力的!”
他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难道我也可以吗?”
“你若是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是不可以。但你这样的奇才,若是最后泯然众人,确实可惜。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妲己问道。
他忽然就无法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见他犹豫半晌也不说话,妲己道:“罢了,你若有秘密不想说,我也不会追问。左右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罢了,我又不是来做慈善的——你之前说的另一件要问我的事,是什么?”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无措之中脱口而出:“人间常供奉的狐仙娘娘,其实就是妖主吧?”
妲己:“嗯?那又如何?”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了。他忍不住道:“我父母一直很信奉娘娘,也常常带我去狐仙庙参拜。”
妲己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道:“嗯……那多谢你们。”
“我若想追随妖主,是不是只有修炼这一条路可以走?”他望着她,仓促发问。
妲己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我的身边,不留无能之辈。”
胸口妖丹的灼烧感愈发明显了,他忍着痛,道:“我明白了,多谢妖主指教。”
妲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清源。”他回答她,“我叫清源。”
“行,清源。”妲己颔首,“下一届斗法大会,让我看看奇才的表现。”
说罢,她便跃上了云头,显然已经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般般一边上云头,一边嘱咐他:“你快下去找麦黍,我留了一瓶丹药给他,让他转交给你,他这会儿应该在漫山遍野找你呢。你认识他的吧?他是一只鼠妖,他说他昨夜和你说过话的!”
清源点头道:“我记得。”
“那就赶快去吧!”般般冲他挥了挥手,笑道,“别浪费了自己的根骨,奇才!”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直到她们的云头消失不见,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与妖主进行了一段多么荒谬的对话。
修炼?以他这种与妖丹互斥的凡人身体,怎么可能修炼?至于下一届斗法大会,就更不必想了。等下一届斗法大会开始,他投胎都已经投了两轮了。
他苦笑起来。
然而,苦笑之余,胸口那团野火,始终未曾消弭。
他所有的痴心妄想,都可以概括为一句话——
他想靠近她。
哪怕她高不可攀,哪怕她与他云泥之别。
他也想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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