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顿在了不远处,玄心空结抬起头,便看到了抱着被子站在卧室门口的诸伏高明。
视线交错的时候,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局促,仿佛一个被撞破心事的少年人。
可他毕竟已经不是一个少年了,成年人的余裕让他很好地将那一簇情绪掩饰了起来。他重新迈开步子,走到被路边上,若无其事地将桌面搬到一边,把被子铺在炉架上。
玄心空结跪坐在一边的地毯上,看着他完成了一切,直到他探着身子试图将她这侧的被子铺平时,她才故意问了句:“那张纸上写的是……”
“……什么?”
诸伏高明的指尖微微蜷了一下,脸上却轻轻漾起一点笑。
“是一句汉诗。说的似乎是春愁的内容,但我那天偶然想起,便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玄心空结似懂非懂地点头,唇角又飞快挑起:“我是在美国读的书,汉诗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太了解呢……所以诸伏警官您,是因为想起了这句诗,才在那天送了我那束花吗?”
“可从诗文的内容来看,丁香……似乎并不是让人欢乐的花?”
“丁香品性高洁又坚韧,颜色素净,香气也宜人。”诸伏高明说:“这个时节并不是丁香繁盛的时候,但它盛开的景象不逊于樱花。况且它花语有……”
“初恋。”玄心空结接过了诸伏高明的话。
人类很喜欢给各种东西赋予意义,而赋予花的意义便是花语。
一种花的花语往往不止一个,就好比紫丁香,有人拿它象征纯洁,有人拿它象征永恒的辉煌,或许诸伏高明想说的是这两个,可她偏不让他说出口。
“我查过的,紫丁香的花语是……初恋。”
她又重复了一次。
身子往前凑凑,她将手肘拄在刚刚铺好的桌面上,双手托腮,问桌子另一侧的诸伏高明:“诸伏警官您,有谈过恋爱吗?”
“您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他垂着眼,视线不知从何时开始离开了她的方向。许久,诸伏高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回答了句:“不,还没有过。”
“就是说,您也是第一次送人那样的花呢。”玄心松开一只手,去捻那张纸条:“我也是第一次收到。”
“我很开心,哪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都只是一枕黄粱,我也依然会为此刻开心。”
“您实在很会照顾人,被您放在心上的人,一定是很幸福的。”
“我也想知道,会被您放在心上的……将是谁呢。”
咚咚、咚咚。
胸腔里的鼓动强烈而炽热,踩着逐渐失控的节奏。
理智在少女一步一步的靠近之中逐渐溃散,几乎薄如蝉翼,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诸伏高明的喉结微动,他觉得空气似乎有些燥热了,他觉得颊边也升起了温度。
他站了起来,没看她,而是朝厨房的方向走。
“我该去准备些便捷的食物。已经很晚了。”
像是在逃。
本能在灵魂里叫嚣,让他无可抑制地想要靠近她,接纳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骑士终将走向自己心爱的公主。
但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眼前的这方炉火不过是沧渺的汪洋之间仅存的可以让他们暂时歇脚的浮木,而他们很快便要继续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