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无奈道:“敲门?不应,以为你睡着了。”
沈庭央笑嘻嘻趴在浴桶边沿,伸手牵住他衣角:“你看我洗澡了,下回?换我看你。”
“你的道理?最?多。”花重递给他巾子,沈庭央起身?,水刚到他小腹,一丝未着的身?体宛如羊脂玉雕刻而成。
沈庭央潦草地擦了水,扯过单袍裹上,赤足踩在绒毯子上。修长的小腿和纤细精巧的手腕、锁骨半露在外。
那缀着红绳的黑曜石挂在手指上绕着圈,哼着轻快的曲儿就往花重
身?上扑去:“侍卫!”
两人就席地坐在里间的织金绒毯上,沈庭央把他当成垫子靠着,花重递过去一杯茶,他就着花重的手喝了,把玩着那枚黑曜石。
“哪儿来的?”花重问他。
沈庭央:“捞桓期的时候,从他身?上掉出来了,我瞧着很?眼?熟。”
花重握住他的手,看了那石头一眼?:“关外的东西。”
沈庭央灵光一现:“对了!帕赫启身?上有?枚铜坠,也是这个花纹。”
“再看一眼?。”花重接过来细看,“东钦巫祝的咒文,应当是祈求平安之意。”
“桓世亨的儿子为什么带着这东西?”沈庭央说,“燕国上上下下多少佛家道家大师,还不够他祈福的。”
花重说:“帕赫启戴这东西,是腿伤之后的事,对不对?”
沈庭央点点头:“的确。”
“这应当是东钦大巫萨亲制的,桓世亨一连夭折了三?个子女,才?有?桓期,因?而格外珍视。”花重说道。
沈庭央:“大巫萨就连东钦贵族都未必能求见?,此物?必定是皇族相赠,桓世亨……果真?与?东钦关系不一般。”
他又想起桓期今天说的话?,似乎知道什么内幕。从前与?帕赫启来往的,十有?就是桓世亨,可?惜当时时间紧,只能尽快除掉帕赫丹昂和帕赫启,来不及多查。
太后、皇后皆是桓家的人,沈庭央若想撼动桓世亨,可?谓难上加难。
“怎么一回?来就先盯上裴罢戎了,因?为杜老?”花重问他。
沈庭央直起身?,转身?在毯子上面对他坐着:“陛下近来常常对杜延年不满,是裴贵妃和桓世亨两头挑拨所致。”
花重点点头:“桓世亨也不甚瞧得起裴罢戎姐弟,但很?多事情上,立场相当一致。杜延年就任御史台,对他们威胁不小。”
沈庭央有?�?严肃地道:“我父王遇害,北疆全线戒严,人心惶惶。当时杜老主张先与?东钦和谈。”
“的确。”花重说,“他应当察觉王爷的死并非那么简单,一旦我朝与?东钦直接开战,事态失控,才?是遂了幕后之人的心意。”
沈庭央:“杜老提出和谈,裴罢戎和桓世亨当即把消息散播出去,
全天下的人都在骂杜老。”
沈庭央有?�?伤感地道:“老丞相担下这骂名,全天下人的怒火都往他一人头上浇……我知道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说罢苦笑,“所谓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杜老从未替自己解释过什么。”花重握了握他的手,“青史千秋,功过�?人评说,皆是过眼?云烟。”
沈庭央看着他:“若我得天下人唾骂……”
花重:“那就把你藏起来。”
沈庭央听了就笑:“知道吗?外头人说,你对我极好,要收养我作弟弟或儿子。”
花重失笑:“不可?能。”
沈庭央来了兴致,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盯着他:“当我哥哥有?什么不好?”
他柔软的雪白衣袍铺洒在织金地毯上,花重轻轻握住他踝腕,让他不要乱动:“你若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沈庭央眸光潋滟,眼?睛亮起来:“真?的?”
花重:“跟陛下请示就行。”
“哥哥……”沈庭央凑过去轻轻唤了一声,觉得十分新鲜,又连着叫了几声“哥哥”。
花重被他逗得想笑,可?后来几声传到耳中,偏偏如羽毛在心头挠了一下,不�?自主地伸手把沈庭央衣带系好,又扯过一件外袍将他裹严实。
沈庭央嫌热,一刻不老实地将外袍丢开,单衫襟口又挣得松散开,落在眼?里一片旖旎细腻风光。
他摇摇头:“还是算了,有?哥哥也没甚么意思,你还得处处管我。”
花重起身?,将他抱起来往卧房去,沈庭央懒懒靠着他,仰头看满天星辰:“未必非要从京城入手,待到秋汛,请命去北……”
长廊对面走来一人,沈庭央望去,原来是燕慕伊回?来了。
沈庭央想从花重怀里跳下去,被花重拦住:“你光着脚,别乱动。”
燕慕伊迎面过来,在沈庭央额头弹了一下,沈庭央问:“怎么一脸惆怅?欸……你脸怎么了?”
只见?燕慕伊右脸有?浅浅的一片红痕,很?眼?熟,跟那天被辛恕打的差不多,只是换了另一边脸。
沈庭央反应过来:“不是吧?你又惹人家?”
燕慕伊欲哭无泪:“今天见?着他,我问是不是从前认识,当真?一句
过分的话?也没有?,他二话?不说……”
沈庭央叹服:“你或许长得很?像他仇家。”
燕慕伊:“我发誓,这辈子再不跟他说一个字。”
第二天,沈庭央循例去东宫,燕慕伊陪他一起。
外苑,不可?避免地遇上了辛恕,沈庭央只觉得看见?燕慕伊的一瞬间,辛恕仿佛浑身?瞬间凝起了霜刺。
恰逢一阵风拂来,辛恕斗笠上的黑纱扬起,露出那双锋锐又清澈的眼?睛,燕慕伊就多看了他一眼?。
沈庭央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辛恕瞬间倾身?掠来,身?法之轻盈迅疾令人瞠目,燕慕伊把沈庭央推到一旁,赤手空拳与?他对打起来。
沈庭央:“怎么连看一眼?也要挨揍?”
辛恕信守承诺,于东宫之中,但凡无命令,绝不拔剑,燕慕伊也很?有?风度,没用任何兵刃。
辛恕的轻功、毒、剑法都极其出色,但论拳脚,燕慕伊明显占上风,两人衣摆无风自动,掌锋擦过脸颊如刀一般。
黑衣与?一袭紫袍纠缠不下,燕慕伊终于赢了一次,将辛恕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摘他脸上玄铁面罩。
摘到一半,露出鼻梁和上唇,一瞬间显露的大半张脸,堪称惊艳,可?紧接着他就被辛恕一掌劈开,迅速重新遮住了脸。
燕慕伊怔在原地,凝望着辛恕,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一般:“辛恕……”
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辛恕的眼?底微微泛红,幸而这次没再打他,转身?就走了。
两人疾风骤雨般过招,沈庭央也未看清,对燕慕伊道:“你跟他说了两个字。”
燕慕伊轻轻摩挲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肌肤的温度。他僵硬地一笑。
沈庭央:“我以为你要报仇来着,竟然这么怜香惜玉。”
燕慕伊笑容更僵了:“我……不可?能打他的。”
沈庭央:“?”
燕慕伊:“得罪过他,从前犯了不少错。”
得罪了人,再见?面还认不出人家,难怪辛恕这么大脾气。沈庭央似懂非懂,还没见?过他这么在意一件事:“年少轻狂?”
燕慕伊一脸生无可?恋:“……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