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便像现今的汉室一般脆弱不堪，只需一阵风，甚至一口气便能吹散。

“阿彧。”陈群突然有些后悔对荀彧说了这些，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荀彧落泪。

“群兄不必担心我，我早知董卓狼子野心，所图甚大，之前那些如何能满足得了他。”说着，荀彧抬手擦了泪痕，眼神便又恢复了平日的坚定，“只是朝中士人早已对董卓心怀愤恨，现今他已然完全不做掩饰，怕是近些时日便是要朝堂见血。”

“我叔父也是这么说。阿彧，这颍川怕是不能待了。”陈群愁道。

虽然现下董卓招揽群才，不计前嫌任命各世家子弟为官，可他性情阴晴难定，现下又正当风口浪尖之时，拿他们颍川大族开刀也不过时间问题。而董卓之前残暴嗜杀，血洗朝廷之事历历在目，无人不惴惴自危。

之前不走是因为世家大族扎根在此多年，不可轻易动摇，但眼下已是生死存亡之际，也由不得他们心疼多年打下的根基，保命为上。

士族士族，先有族才有士，行动准则一向以保全全族优先，甚至国仇也可先坐视不理。

反正不管王座上是谁，最终都要用他们士族的人才，断不会亏待了他们。

荀彧讨厌这样，但他便是整个士族倾全力培养的精英，早就与整个家族绑得死死的。

“既然你叔父这般说了，那定是已经事先替陈家做好了打算，应该是往豫州去吧。”荀彧说道，“荀家应当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公达和奉孝倒是机警果断。”

听到老对头郭嘉的名字，陈群冷哼一声：“蜀地千里之外，又与外闭塞少通，他们又毫无根基，真不知他们为何自讨苦吃！奉孝兄……我看他逃难是其次，最想的是蜀地的美酒佳酿！”

荀彧暗自摇头，陈群也就嘴硬，聪

明如他如何不知蜀地才是现今比较下安稳的地盘。

“公达兄和阿山青梅竹马，有他这层关系，奉孝兄定然死皮赖脸找阿山要掏空太守府的美酒。”陈群回想起荀家被掏了不少的酒窖，仿佛已经看到了郭嘉拎着酒壶狐狸般狡诈得逞的笑容。

“阿山？”荀彧愣了愣，“你表妹性子豁达，倒也是情理之中。”

身为士族精英，荀彧从小也没少和别的名门贵女打过交道，听过传言，不过对于他来说除了背后家族不同，那些姑娘似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他不讨厌，却也无太多兴趣。

唯有数年前曾回陈家的表小姐姜山让他印象深刻——边境凉州长成的荒漠明珠确实与中原闺秀大不相同。

“她那哪叫豁达，就是撒野惯了！”陈群吐槽道，“还好那时奉孝兄还未和你们认识，不然我怕是小小年纪就要急得满头白发了。谁知道公达兄看着矜持守礼，却也暗自帮着阿山捉弄你。”

陈群回想起那和传闻中的姑姑一般叛逆的表妹，也是头皮发麻。

当年作为姜山的小半个监护人，他可没少帮她收拾烂摊子打圆场。

姜山在边境野惯了，又得父母宠爱，要月亮绝不摘星星，回到中原也完全没有收敛。日日扮了男装和他们一起听讲学，骑马出游。但即便如此，士族家规矩如山般多，姜山待不了多久便受不了要去找新乐子。

——而这新乐子便是逗一本正经的“小大人”荀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