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真正的演技”
和几分钟前一样,此时此刻正在专心致志煮着咖喱的厨师先生爱你哦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下一刻,一个先声夺人的语句猝然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她说——“咳咳咳,厨师先生,厨师先生——快救救我。”
厨师先生一下子放下了手中的厨具,关火的同时迅速地洗净了双手。
他的问句是:“什么情况,怎么了?!”
古泽佑希:“我的沃兹基梅德奥普急性综合征发作了——”
厨师先生当场愣住:“嗯?!这是什么品种的疾病?!”
就算角色是重症病人,依然没有放弃抢戏的佑希在下一秒失去了发言的机会。
陀思道:“唔,大概是红外线紫外线统统不耐受吧。”
他顺其自然地展开了问句:“你们这里有完全不见光的地方吗?”
厨师先生第一时间先是否认:“没,没有啊……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
随即,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紫外线不耐受?!会伤到皮肤吗?”
“不是,是攻击大脑的。”
虽然在说完这一句的同时,他的肩膀被佑希‘友好’地加重力气,他的表情却没有因为疼痛而有任何的改变。
陀思放轻了语气,重新问着:“你们真的没有,那种全封闭的房间存在么?”
为了展现自己状态并不良好那样,佑希摇晃着杵到了厨师先生的旁边。
大概是因为有些欧洲某个国家的血统的原因,这位厨师先生有着深邃的五官,而此时,那本该彰显颜值的五官却拧在了一块。
他再次否认道:“没有的,怎么可能,不存在的。”
似乎是不小心,佑希将身旁的几个盘子一扫而下。
厨师先生这一串否认三连的尾音被清脆的碎裂声打断。
他被吓了一跳,瞳孔猛然收缩着。
陀思只是轻叹一声,很难听出他到底在表演‘担心’,还是表示‘无奈’的情绪。
下一刻
厨师先生从餐台的这一边迅速绕了过来,同时说着“小姐,我看看你的手——”这样的话。
他左手朝着佑希伸去。
佑希克制着向后躲的动作。
划。
破空之声。
用右手带过一把水果刀的厨师先生用刀对准了佑希的脖颈。
虽然是说着道歉的话,他的语气却十分冰冷——
“抱歉,刚刚管家松岛先生已经提前告诉我你们的情况了。”
或许是因为水果刀的刀尖直直面向着佑希脆弱的脖子的缘故,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胜券在握的自信。
他说:“不知道这位小姐装病,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想,你可能达成不了你的目的了——至于这位先生,请你暂时退到远一点的地方——否则,你的同伴可能会流血的。”
佑希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
佑希:居然有人会害怕某俄罗斯人的战斗力?
他就是冲过来也打不过你啊少年给我狂妄一点!
陀思却倒戈地极其之快——“是么,。”
“……哎呀。”
虽然脑子里过了一圈弹幕,佑希还是用遗憾的语气那样回复着。
——“被你发现了。”
她将从桌边收回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晃悠着手指,上面沾染了一点桌边泛着香气的蜂蜜。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呢。”
厨师先生的表情是猝不及防又逐渐克制下来的惊惧。
佑希却蜷曲着食指,是有些感叹的声音:“好香的味道呢是从尼泊尔带回来,喜马拉雅南麓的崖蜜吧?”
厨师快速反驳:“那只是我随便买的——和尼泊尔有什么关系?”
佑希眨了眨眼:“我也没有说有关系呀~这只是一个小巧合而已,就算再加上我在楼下看见的锡兰蓝孔雀的羽毛也不能证明你们和南亚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犹疑,厨师先生脸上出现了情绪化的沟壑,下陷地有些狰狞,
古泽佑希:“所以决定性因素当然是,在你停止煮咖喱之后,我所闻到的,硝石的气味——”
无论是蜂蜜,孔雀毛,还是硝石的气味,分开来看都只是无关紧要的线索。
但是当它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却指向了同样一个可能性——
他们从南亚走私了什么危险的东西——然后顺带捎回来了‘食物’和‘装饰’之类非日常的东西。
即便是有一把刀子在自己眼前,将折射而出的银色光辉照耀进了眼眸的倒映中,佑希依旧保持那样轻松的,询问的语气。
她说:“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你们究竟在南亚走私了一些什么东西回来呢?”
厨师先生咬了咬嘴唇:“其……其实也就一些武器……”
说着说着,重新组织好语言的他最后几个字终于顺溜了起来——
“毕竟横滨很乱……我们总需要一些东西来防身。”
“佑希。”
——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声音。
刚刚退后几步的他只是敛起目光,却带着几分危险的幻觉。
他说:“那个暗室在这里。”
目光依旧停留在厨师先生的佑希应着:“勉强算你靠谱了一次”
她稍稍靠近了些许。
即便厨师先生在她颈脖靠近刀锋的瞬间,触电式地回撤了一点点,却依旧在划出了一条极其浅薄的伤口。
那条血色的红线在她脖颈间绽放,任一滴血液蜿蜒而下,染上鲛绡般轻薄的红泫。
古泽佑希放低了声音:“那么,厨师先生呀”
“除了武器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吗?”
对方突然间地低吼了一声。
——厨师先生发狠地推着刀子。
却在瞬间被扭住了手臂。
咔嚓。
佑希拧伤了他的手。
刀子滚落在地。
这一次,佑希手中是刚刚碎裂的瓦片。
那残缺的缺口,有着和刀尖一样伤人的能力。
她将瓦片的边缘报复性地凑近了厨师先生身上同样的位置,却上扬了几分语气。
她说:“最后一次机会了哦?”
“再不说的话,我可能会动粗的。”
本来就被吓得不轻的厨师先生在失去手中武器之后,彻底被推翻了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他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罂|粟制品……我们还走私了罂\粟制品……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主谋啊。”
罂|粟,是毒品的原料。
厨师继续道:“都是松岛先生,就是那个管家,一起都是他挑的头——他想要赚快钱,所以一直在走私毒\品偷偷在这边倒卖。我是迫不得已和他合作的——”
似乎是因为看到古泽佑希不为所动的表情,他提高音量阐述着:“我妹妹,她得了重病,没有这笔钱的话我救不了她——我真的是被迫的——”
佑希放开了他,平静道:“不用这么慌,我看起来很凶吗?”
厨师先生先是条件反射地点头,之后又突然反应过来地连连摇头。
佑希重新道:“所以真的存在一个暗室,保留着那些走私而来的武器和毒|品原料是吗?”
厨师先生点头道:“是的。就是那样……”
“好吧。那就可以结案了。”
古泽佑希将瓦片随意丢到了桌上。
“我没打算杀你来着哦,毕竟侦探本职就是查案而已。”
看到厨师一下子懵住的表情,她补充道:“只不过威胁你一下,案子查得比较快而已。”
究竟是暴力,还是套话呢——
两个方案都被否决之后,最终的选择就是“暴力套话”,简称威胁——
佑希:把两个不同的方式结合了起来,我真是个鬼才。
所以,所谓异动的真相只是管家先生在下班以后,又借着自己手上的钥匙从后院进门,直接通过电梯到达四楼进入暗室的声音。
——仅此而已。
她无聊地转过身,冲着陀思道:“嗯所以和我们的猜想完全没有出入啊——那这个案子也结束地太快了。”
古泽佑希:“快到有些无聊——也没点惊喜出现吗?”
下一刻,传来了艾米莉气若游丝的咳嗽声。
“咳咳咳。”
她轻声道:“听说有人想要惊喜?”
古泽佑希:………………
佑希缓慢地转过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雇主艾米莉小姐大半个身子倒在了管家的身上,而管家的手中,是一支正对着她太阳穴的手\枪。
艾米莉虚弱道:“那个啥,我好像被劫持了。古泽小姐,你能救救我吗?”
古泽佑希:“……”
“不能,提前为你点个蜡烛吧。”
这样对自己雇主“冷言冷语”的同时,古泽佑希几乎瞬间回身,借着厨房的餐台做自己的掩体——是防范对方可能开\枪的意思。
艾米莉试图疯狂眨眼:“不要啊,古泽小姐,你一个小时之前没有这么冷漠的……”
她解释道:“那盘【仰望星空】里有改良后的麻药,我现在全身都是无力的状态——”
但是她的解释很快被管家松岛先生威胁性地抬手给打断了。
本来严肃,温和,永远面无波澜的管家先生的面容上,此时染上了不合适的疯狂,将正张脸扭曲到和原来完全不同的——罪恶和杀戮附身的模样。
管家松岛对着厨师先生道:“安德先生,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了,不过还有补救的机会。”
他强调着:“杀了他们。”
厨师一下子反驳着:“什么——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管家松岛再次强硬地打断了别人的话,他说:“捡起地上的刀——现在他们顾及我的武器不敢出来——是最好的机会了。”
松岛的目光朝着佑希的方向移动着:“杀掉他们,我们的生意就可以继续,不会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前来打扰了。”
不久之前,古泽佑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
【艾米莉:“是的,所以我希望拜托你调查一下家里的情况,如果真的有什么坏人——”
抱有巨大期望地双手合十,她强调道:“就拜托你把他狂揍一顿扔进警察局了。”
管家在这个时候路过,将餐点放到了桌子之上。
佑希看了一眼那还有热气的英式餐点仰望星空,略微定了定神。
她回复道:“那不能,我很柔弱的。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不过身为侦探,调查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时候,古泽佑希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很柔弱的】。
恰好,这句话被路过的管家松岛先生所听见了。
管家松岛:“她就是一个侦探,没有什么战斗力,那个小白脸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你拿起刀,现在赶紧动手,一切就结束了。”
对于厨师犹犹豫豫的不满,让他再次出声:“快点——”
厨师先生高声反驳:“你不要逼我,你总是在逼我……”
他看向了自己的手:“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厨师先生。”
——这一次突然出声的,是餐台那一边的古泽佑希。
她说:“你已经强调了很多次,自己的行为都是被迫的了啊……”
“不过,缅甸老挝在战火中失去儿女的农民,照顾漫山遍野的罂\粟田,勉强养活被炸断双腿的妻子,这是迫不得已。”
她侧面的影子因为距离,蒙上了不真实的色彩,声音却实实在在地传递了出来——
她说:“大都市的灯红酒绿里,靠着毒|品发家致富,戴上了价值几万美元手表,整夜觥筹交错肆意妄为的人——”
简单的停顿,让心中的念头如杂草瞬间生长着。
她说:“可称不上是迫不得已啊。”
但是这一次,回答她的却不是松岛先生,也不是厨师先生——
突然出声的陀思只是抬起眼眸,丝毫不在意自己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范围中。
他说:“佑希,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不擅长劝人呢。”
罪孽不会因为改过自新而得到宽恕。
已经行差踏错的人,只能在神灵的公正无私中忏悔。
他勾起很浅的笑意,紫色的瞳孔里却是一片冷冰的水晶。
——“让他过来吧。”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仿佛有无数的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放肆地蔓延进厨师先生复杂而惊惧的思维里。
【管家松岛:快去,杀了她们】
【古泽佑希:这可称不上是迫不得已啊】
【费奥多尔:让他过来吧】
【管家松岛先生:杀了他们,这很容易。】
【古泽佑希:承认你的错误,然后站到正确的队伍里去吧】
【费奥多尔:你已经没有忏悔的余地了】
一句,一句,又一句,所有人的声音在他大脑里旋转。
他们几个的声音,宛若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毫不和谐的交响曲,突如其来的化成大脑里的一片嗡鸣。
——厨师先生用力按住自己的脑袋,仿佛马上就要被恐惧和纠结击退。
再然后,一切的喧嚣都归于寂静。
他好像是大喊了一声,但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整个视觉感官的世界只有一片纯白,能够将人推入深渊的,漫无边际的纯白。
最终,厨师先生还是拿起了刀,借着自己一声吼叫,朝着古泽佑希和费奥多尔冲了过去。
陀思妥耶夫斯基缓缓抬起手。
那停留在他嘴角的微笑在平静中慢慢深邃。
又在深邃中,化作了平等而霸道的,属于死亡的颜色。
下一刻。
举着刀冲过去的厨师先生踏进了古泽佑希发动异能的范围里。
好像有人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声——“那好吧”。
是谁的声音呢?
有点像古泽小姐的。
从青年到老年,从老年到死去,从死去到腐朽,从腐朽……到彻彻底底风化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要花很多很多年才能办到的事情。
一瞬间,在厨师先生身上发生了。
他猝然地衰老着,然后又在一瞬间扬沙入尘。
他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干干净净地。
正如来时一样。
【异能力——朝花】
【控制他的时间,直接走到生命的尽头】
施放异能结束的佑希只是沉静地抬起眸,毫无夺去一个生命的反应。
她只是低声对陀思说着:“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吧。”
如果陀思动手的话。
会有血溅到地上的。
那金色的天秤,冥冥之中被加入了新的重量。
开始缓慢地,缓慢地,朝着某一个方向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