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泽佑希轻声笑着。
她道:“我扼住你命运的咽喉也是同样的效果哦?”
一个字抱住了佑希攻击过来的手,艾米莉连声叫到:“咳,松岛先生,快带他们去楼上看看。”
不远处的管家松岛先生回复着:“好的,我这就带着他们上去看看。”
其实这栋楼是有电梯的。
但是在管家先生的带领之下,他们还是一层一层爬了上去。
对着那装修简约大气却不失金钱气息的走廊,管家将手放在一扇木制的门之后。
他道:“这就是艾米莉小姐听到异响的三楼。她的房间就在这里,一门之隔。”
轻轻瞥过这扇门上面繁复而回转的木纹,古泽佑希轻声应着,然后问道:“那你呢。”
管家有些惊讶地睁眼:“什么?”
古泽佑希语气轻松地重复着:“你听见过吗?”
一向沉重冷静的管家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性木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他回答道:“……不,没有,晚上我们都下班了,只有艾米莉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
佑希悠闲地从走廊的一边行走到了另外一端:“咦,所以你们什么都不清楚吗?”
“是的……”
管家沉吟了些许,似乎在纠结是否应该这样叙述一般。
继而,他抬抬眼睛:“其实,我多少怀疑是艾米莉小姐一个人呆在家里,可能神经过于敏感,而产生了一些幻觉——这次叫古泽小姐你来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们,很有草木皆兵的可能性——”
他表示:“事实上,这栋别墅的安保一直很完善,就算是晚上也有人守在门口。”
佑希晃悠着左手,然后变戏法一样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同时回应着:“啊,也就是说偷偷潜入是高难度任务么?也是,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地方,感觉害怕好像也不奇怪——”
她问道:“对了,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一楼和二楼,那楼上是用来做什么的?”
管家表示欲言又止:“四楼的话只有一间小型厨房,剩下的都是堆积杂物的地方……小姐,你这是在?”
佑希:“嗯?我手上的是放大镜哦职业侦探的设备之一——”
犹豫了一下,管家继续问道:“不是,我是指你在地上洒的白色粉末是……?”
佑希手上依旧保持着到处撒粉的动作,比起刚刚二流侦探的随意,多了几分属于古代东方道士的虚假高深莫测。
她刻意低沉了语气,是揭秘般的从容——“显形粉。”
管家松岛露出了疑惑的目光:“也是侦探的设备之一吗?”
佑希:“不是,是辟邪用的。”
“……侦探小姐真是……”
斟酌了一下词藻,管家选择了一个听起来有褒义的词语。
他说:“真是准备周全。”
在完成这一举措之后,古泽佑希似乎是对称赞受用般地勾勾唇角,前进的步子只在一幅挂在走廊上的画作那里微微停顿了一瞬。
干净整洁的墙面上最为抢眼的,大概就是一副彼得勃鲁盖尔的《通天塔》仿作。
除此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和大厅一样,宽敞明亮,却低调毫不张扬。
反手抓过了一边摸鱼一言不发的陀思,佑希回头道:“松岛先生,好好看着这些粉,要是有什么变化了,一定要告诉我们。”
“……”
松岛难得地停顿了几秒。
“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小姐。”
……听起来还怪正经的,这就是服务业的官话敬语习惯性发言套餐吗。
他们沿着走廊行走着,也一间一间地查看了。
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外人入侵的痕迹。
日光的辉照沿着走廊的边缘逐渐升起,落下了一片片温柔的投影。
将明亮的,阴影的部分轻柔地混合着,归咎成自然的和谐和敬重。
虽然是个雷区舞王,但是不得不承认,艾米莉小姐这栋房子的风水和审美还是很有水平的。
“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已经行走到了走廊,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的古泽佑希随意地撑在了廊衍的边缘,让窗外的光明透进瞳孔里盈盈的光点。
她这句话有些轻,还带着些许气声:“既然如此,肯定是艾米莉小姐想多了——”
“果然我们还是结案回家比较好。反正保津君刚刚也回复我了,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么……”
就算是开口了,也在身边明媚而光明的对比下显得透明,甚至会逐渐消失的陀思那样回答着。
他道:“既然如此,他肯定还‘关心’你了吧。”
“……咳,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不仅让我少喝一点,还让我不要白日做梦来着”
苦笑着捂了捂脸,佑希重申着。
——“这是沉重的关爱呀。”
将手机重新收了回去,古泽佑希选择不再面对现实。
为此,她快速地将话题切换了回来:“所以说,这次搜寻一无所获了?”
陀思:“或许因为,问题不在这里。”
“嗯,看来想到一块去了。”
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这层楼从地面到天花板的高度,古泽佑希悠闲地歪歪头。
从地图上来看,这栋大楼的设计还留有很多余地。但是前三层楼的高度和宽度几乎都合理到比较一致的地步。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问题出在四楼之上。
古泽佑希稍微凑近了陀思,似乎是不希望有别人听到她的声音那样道:“那就来比比看,谁才是今日影帝。”
至于为什么说“比比看谁是今日影帝”这句话,大概是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开始瞎演的缘故。
至于观众——
自然就是不远处,在走廊的另外一个方位的管家松岛先生了。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管家只是将目光放到了地上的白色粉末上,眉头微微皱着。但是一向的严肃认真阻止了他内心的好奇,时刻保持着‘工作状态’。
嗯。工作状态。
此时此刻温度正常,湿度适宜,走廊干净,除了有些粉末以外,别墅里也很安静,除了有人在叫他以外——
等等,有人在叫他?
管家松岛一下子精神起来,他突然间的回头,只看见演戏状态的古泽佑希将一幅严格规划的完美图景怼进了他的视网膜之内。
刚刚佑希顺势将陀思一推。
管家是这个时候转过头。
于是他看见了佑希接住倒下的陀思的那一幕。
古泽佑希是这样将担忧写进瞳孔的,她高声道:“啊费佳,你怎么了,你还不能倒下啊!”
管家几步迎了上去,佑希却没有守住步伐,挪到了他的背后,依旧是慌张而担忧的模样。
也是这个时候,管家仔细观察到了她身边的陀思——他只是一言不发地闭着唇,在台词数量多存在感强的佑希对比之下,如同白色羽毛一样脆弱。
管家松岛:“这是怎么了?”
佑希强调道:“唔,你看他已经苍白成这个样子了,肯定是这里有什么鬼魂吓到他了,你们这里有药吗,赶紧把什么阿莫西林青霉素阿普唑仑什么的安排上。”
听到这一连串毫无用处的药物名称,管家的专业素养告诉他还是镇定剂比较有用。
他迅速回复的时候,已经转身对着一边不远处的几个佣人:“……我这就叫人拿一点艾司唑仑。”
佑希:“唔对,反正就是唑仑的,给他喂就完了。”
意识到自己这句台词会不自觉地崩塌掉刚刚营造出来的慌张人设,佑希在话语的尾音还没有在空气中消散地时候,及时地侧过了身。
或许在刚刚吩咐完别人拿药的管家眼里,有点像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收紧了些许。
管家松岛抬起脸,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严肃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却说明自己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
他道:“侦探小姐,有一句话我希望能劝告你。”
犹豫地瞥了一眼此时摇摇欲坠地某陀思,他强调道:“工作的时候,还是不要把太柔弱的小情人带在身边。”
佑希:“噗,咳。”
管家松岛语重心长:“虽然看见你们一直如胶似漆,还喜欢什么捆绑……但,但是适当的分离才是爱情最好的保鲜。”
佑希:“不,不是你想的这样。”
她继续保持进入角色的状态:“看来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了。”
她低下头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缓缓移动视线——让佑希的目光对上那双紫色的,暗夜一样沉静的双眸。
佑希继续道:“费佳他的心脏一直有问题,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之所以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也是为了保护他——”
突然间的,她的语气变得猝然严肃起来:“等等,你看见了吗,那个粉末开始跳动了。”
管家被这突然提高的音量带进了情绪,条件反射地问着:“什,什么?!”
他看见了,地上本来应该平静地躺着的粉末却是震荡了起来,一下一下看不真实。但是闭上眼睛再确认着,却发现它真真实实地颤抖着。
只见古泽佑希开始疯狂摇晃手中的陀思:“糟糕,费佳,费佳你还好么?!”
“没事的。”
陀思似乎是用尽全力地抬起手,但是当那苍白的指尖在空气中擦过微凉的弧度的时候,本来恶作剧式一直晃悠他的佑希一下子停止了动作。
陀思轻声:“又给你添麻烦了。”
粉末颤动的弧度越来越大,带着沙沙沙的声音。
这层走廊似乎也因为刚刚那场表演里的台词,而染上了一层玫瑰红和忧伤蓝混合而成的苦情剧滤镜,隐隐还能听见类似于《横滨生死恋》那样生离死别而具有史诗感的bgm。
古泽佑希反手将陀思的手臂按回了他自己的怀里:“不,你千万不要激动啊,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会出现大乱子的。不行,不行的——”
“我会,竭尽全力控制住的。”
语气平缓中带着暴风无法撼动的属于雷电的坚韧,他每一个字都同语气那般凌冽地瑰丽着。
他说:“就算你因为你,也会的。”
被这一动一静大型相互配合的表演现场搞地一脸茫然的管家松岛不知道此刻自己头顶应该出现问号感叹号还是省略号,只是无措地将本该出口的台词重新吞回了喉咙里。
松岛:什么情况,这个粉末难道是测试有没有人濒死状态?
测试有没有人在生死的边缘?!
我现在是该担心这位先生的安危还是担心会不会闹鬼啊!
怎么办,sos!!
粉末还在响动着,周围的墙面仿佛也因它满载地沉重而颤动呜咽起来。
松岛:完了完了,不会真的闹鬼吧?!
微低着头的佑希因为垂落的发丝而被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她继续说着:“呜,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没有提前查明消息,才让你受到这种折磨。”
内心戏丰富的管家松岛表情依旧保持着正常,他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着::“古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被点醒一样,古泽佑希提高了音量道:“对!松岛先生,你快去保护艾米莉小姐!费佳一旦受到强刺激,那个【让周围事物开始震颤崩塌】的异能就会失控,地上的粉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
为了强调问题的严重性那样,佑希咬重了第一个句子:“一会儿可能还有更加剧烈的效果,你赶紧去保护艾米莉小姐——要是因为我的问题让雇主受伤,我的良心永远都不会解脱的——赶紧去吧,松岛先生!”
地上的粉末更加剧烈地颤抖着,一下一下,带着沙沙沙地一连串响动。将恐惧的,紧张的气氛压缩进空气的流动中。
松岛:什么,原来是异能失控吗?!
突然间get到佑希传递给他的信息,管家一下子紧绷了身体。
他道:“什么——我这就去保护艾米莉小姐——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下一刻,他迅速地转身离开。
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松岛先生连忙下楼的动作——
古泽佑希手上力气一收,陀思也顺势起身。
一秒复原。
一秒出戏。
苦情剧的滤镜也刷的一下变成往外冒的黑泡泡,拉开了战争片一样压抑的帷幕。
一切的发生仅仅在一瞬间。
一切也都是只是为了支开管家松岛,而不受阻碍地前往四楼而出现。
“啊,观众已经走了。”
出戏速度比入戏还快的古泽佑希重新拾起惯常的语气。
她心情不错道:“那我单方面宣布,今天的影帝就是我了。”
“这样简单地下结论吗。”
陀思表示了反驳。
“明明我也很辛苦的。”
古泽佑希轻晃一下手中的磁性仪器,明明白白地表示着:
我一边当演员对戏,一边还要当导演控制金属粉末跳动,明明更加辛苦吧。
几句话的功夫,成功把松岛先生支开的他们已经到达了四楼。
代表法理的女神手中有着金色的天秤。
威严、公正、不偏不倚地,将那夺目的光辉一分为二。
一步,两步,三步——
佑希就这样走着,用步数丈量了这一层楼走廊的宽度。
在这之后,几乎可以确定这里有一个暗室的存在。
但是她的注意力却更多地放在了一旁的画作上——
“这幅画还挺有意思的。一个遮住双眼的女神,手上是不偏不倚的天平。”
执掌公正,不被表象蒙蔽的神灵吗?
但是当不同的东西放置在天秤之上的时候——
就算是神明所持的天秤,也不可能归于完全的平衡。
——就算是细微的差别,也会导致它倾斜到胜利的那一边。
似乎被引起了兴趣,古泽佑希继续在空气中勾勒画作里人物的边线,继而对着陀思说着:“总是看轻归属人的价值,追求神灵的意念消除人间的罪恶的你,若是被放在天秤的右边——
“而认为没有赎清罪恶都不配得到死亡,更加看重现实世界的我放到天秤的左边的话……”
顿了顿,佑希拖长着声音询问着:“你觉得,哪边会更沉一点?”
他们两个之间这样似敌非友又不得不站在一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呢?
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时间太久之后,回过头的时候,除了朦胧和疮痍满目,已经辨认不出过去的痕迹和心境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总是持着不相同的主张。
而且……
谁都没有让步过。
“这个问题吗?”
陀思亦微眯双眼,依旧和一开始那样保持着同样的冷静。
但是他说——“我不知道答案。”
他说:“就算你是这样的厌恶着,否定着——都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真相吧——”
那样的微笑更像冰原上坠落的雪,一半是轻易陨落的脆弱,另一半却是坚不可摧。
陀思道:“但无论是将罪与罚寄托给神,还是寄托给人,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可悲的理想主义者哦?”
——“现实,往往是要可悲的多的。”
画作里纯金的天秤。
此刻仍然不偏不倚着。
“啧,明明我不想听这个。”
古泽佑希冲着边缘比对了一下。
她道:“这层楼的宽度有问题,密室的存在是肯定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确定一下……里面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了。”
陀思:“是么,那就选择最快得到真相的方式吧。”
佑希:“直接把门锤开。”///陀思:“找人问问吧。”
几乎是同时间的回答。
气氛就这样尴尬地沉默了一秒。
佑希:“套话也不是不行。”///陀思:“暴力也是一种途径。”
又是几乎同时的回答。
古泽佑希:………………
果然,是永远都站不上同一条道的人。
既然如此,直接把两个方案都舍弃好了。
意识到了佑希的想法,陀思回复着:“那边的厨房里,有一个厨师正在工作。”
佑希的目光亦跟着追随而去,接着是心情不错地宣布着——“好,影帝竞争第二轮,启动”
“这次换我饰演重伤病人,毕竟要用实力来告诉你——”
她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