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陶家外祖母带着陶田时而帮衬,她们才能在村里立足,两户人家就此亲近起来。
接受的帮助多了,林婶就同陶家外祖母开玩笑说以后要把林珊许给陶田当老婆,两家人成一家人。
陶田的外祖母当时一听就心动了,自己的亲外孙口齿不利索,以后亲事上还指不定怎么受挫,再看林珊小小年纪学习就好,长得也文静娟秀,便笑抿着唇答应下来。
这件约定俗成的喜事,两家都没有往外讲,怕给孩子们带来负担,但平日相处起来却更亲亲密密了许多。
陶田自小受外祖母教育,哪怕对林珊并没有其他方面想法,也依旧把林家母女看成是自己的责任,才有了之后打工供其读书生活的行为……
“她们怎么能这样!也太无耻了!还有脸上门问你租房子……”听完故事的顾桩义愤填膺,仿佛是自己遭遇了骗钱骗感情的事,想起来就着恼。
“这跟外面那些诈骗犯有什么区别?”顾桩咄咄抱怨着,“噢,哄你给她们卖命,完了再一脚踢开?”
陶田笑看着他,好像看顾桩说话,比话题本身更有意思。
“哥,你还笑!”顾桩幽怨地瞥向陶田,“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那个林珊到底什么想法?”
陶田牵着顾桩的手,摸着上头的茧子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想法,他的想法都是眼前的人。
顾桩见状心头稍稍安稳,不过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定。
他对林家母女打心眼里抵触,决定下回她们若是再敢上门来,他就提着棍子赶她们出去,顺便再替陶田把钱要回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陶田吓着了,母女俩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没到顾家村露面,也算她们识相。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老天爷开眼,终于淅淅沥沥下了几场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更冷了,陶田和顾桩不得不穿上袄衣与厚袜,睡处也从客厅地铺换到了二楼床上。
顾家小院建造的时间久远,顾小叔一家住进来也只是简单装修了下,夜里总有寒风从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细缝吹进屋子里,让人夜不能寐睡不香甜,与旮沓村陶家新修的暖炕还是比不得的。
两处房子一处适宜夏居,一处适宜冬住,显然冬天在陶家过冬会更好些。
不过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况且屋后地里的冬菜还未长成,七八十只成熟家禽与菜棚菜筐的转移也是个难事,两人都不急于一时决定。
就在秋雨下完,气温低破十摄氏度的时候,顾家村来了生人,是一队开着货车从南方来的卖杂货贩。
他们被村里的干部拦在了外头,不允许进入村子,但架不住村里人想买东西,所以村口竖起了条警戒线,双方站在安全距离外做着买卖。
诸多打开的货车厢里堆积了不少南方货物,从日用百货到特色食品,甚至还有海边的海带海虾等干货。
顾桩拉着陶田去凑热闹,一看见海里干货顿时走不动路了,他还记得陶田做的那碗面的滋味,香得让人念念不忘,当即恨不得立刻打包买下。
村民们看中的货物也多,七嘴八舌问货贩们怎么卖。
夏收时节,上头下来收购庄稼,种地的家家户户基本都通过卖菜得了一大笔钱,之后的小半年里又没个花钱的地方,口袋里的钱早放不住了。
众人都表现得分外豪气,大有大包大揽尽数买下的意思。
然而未曾料想,这帮从南边来的货贩子并不收钱,他们只收米面杂粮,抑或是其他的经济农作物,以种类和质量算兑换量。
换句话说,便是通俗易懂的以物换物。
这个说法一出来,顾家村的村民们顿时不干了,哪有这样子做买卖的,还钱不值钱了。
很显然顾家村民众不是货贩们遇到的第一批对此产生疑问的人,他们并未混乱,由其中一个领头的贩子出来解释。
“老乡们,现在外头的行情就是这样,没有收钱的了,全都得用东西换……”带着口罩的贩子头头压了压手,“不信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外头市面上都是这样的。”
“我们一行人从南边来,这里是最后一站,再往北就不去了,过些天再冷些我们就打道回南方……”贩头子挥手一指身后几辆货车上的货物,声音高昂,“所以你们要换东西得趁早!”
货贩们带来的消息简直惊人,私有市场上钱币失去购买力,那叫他们这些揣着钱外什么也没有的乡下人要怎么办。
众村民议论纷纷,比起先前的争先恐后,这下都踌躇犹疑了许多,主要还是怀疑贩子们消息的真假。
这一天,这些从南方来的货贩没能做成顾家村一单买卖,他们也不着急,在休憩了半晌后,又开着货车去其他村镇上了,说是过几天再返回来。
村里有人好打听,从货贩子那问来他们以前是跑运输的,如今避开道路上的拦截点,专做南北倒卖的生意,发发疫难财。
顾家村没电没网,当今的时事早不知道了,但货贩们的话却渐渐被更多的人相信,因为今年秋播绝收,众所皆知。
贩子们离开后的几天里,许多人家都开始盘点自家有无多余可以交换出去的东西,顾桩也拉着陶田在家里寻找。
不过看过来看过去,还是只有家禽生的蛋可以拿出去换,量也最多。
三天过后,当货贩们再一次路过顾家村的时候,村民们反应热情了许多,捧着自家挑出来吃用不到的作物,要求换东西。
陶田与顾桩也拎着两大篮子生蛋到村口想换干货,这些蛋是他们近几日攒下的,为此还回拒了许多来买蛋的村民。
可惜好事多磨,货贩们看着他们的蛋摇了摇头,并不收下,语气里带着些可惜:“我们不收蛋,路上不好运。”
生蛋容易碎,运输成本很高,难怪贩子们都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