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这是夫妇两个的常规项目,所以姜氏根本没注意到站在暗处的少年,秦父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只是按照身体的本能记忆,先顺着姜氏拧耳朵的力道侧着身子,然后伸手去握住了姜氏的手腕,嘴里哎哎叫着:“娘子慢些,疼疼疼。”
姜氏明明对比起秦父来显得小了好几圈,可是气势上却一点没输:“那你说清楚,昨天去哪儿了?”
秦父急忙为自己分辩:“我是被山匪劫了。”
姜氏微愣,手上的力气也松了松:“山匪?”
随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秦父。
衣衫整齐,除了沾了些灰便没有别的伤处。
于是姜氏便道:“你可莫要诓我,之前从未听说浔州内有什么山寨的。”
秦父则是灵活的把身子转了过来,然后重新握住了自家娘子的手,脸上十成十的委屈:“自然是真的,我连晚饭都没吃,折腾了一个通宵,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一圈儿?”
秦琤认真的看了一眼。
嗯,没看出来。
可姜氏脸上已经有了急切,直接抱住了秦父,急声道:“可伤到哪儿了?那些山匪有没有为难你?”
秦父并不愿惹自家娘子忧心,立刻道:“衙门的人来得及时,他们都没来得及对我怎么样,就已经被打退了。”
姜氏微愣:“你说衙门?”
“对。”
姜氏略想了想:“可平常并未听说过有什么山匪寨子,而且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衙门莫不是在里面有暗线?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能连根拔起。”
秦父闻言,也觉得其中应该另有缘由。
只是他对不知道的事情就不会多想,从不为难自己。
而等安抚好了娘子,秦父终于想起自己还带了个儿子回来。
圆胖的脸上立刻有了笑:“娘子,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姜氏知他昨晚凶险,这会儿便只盯着秦父的脸瞧,似乎想要观察一下他有没有内伤,嘴里随口道:“什么?”
“来,娘子你倚着我,倚稳了我再说。”
姜氏嗔道:“这般小心,你莫不是赚了座金山回来?”
秦父笑呵呵道:“虽不是金山,却是个宝贝疙瘩。”说完,他就对着秦琤招招手。
秦琤这才走上前去,对着姜氏行了一礼。
姜氏微愣,想要问问这少年是何人。
可是等瞧见秦琤的脸后,她突然顿住了声音,拿着帕子捂住了嘴,似乎已有猜测。
秦琤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娘。”
一句话,便让姜氏泪如雨下。
她直接撒开了秦父,快步走向了秦琤。
见她走得快,秦琤忙伸出手扶着,怕她跌跤。
姜氏却是直接拽下了秦琤的领口,往后面瞧了瞧。
瞧着那胎记,姜氏的眼泪流的更凶,却伸出手在上面揉了几下。
确定揉不下来,这才抱着他,嘴唇抖了抖,却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氏才道:“对,是我的琤儿,我刚刚第一眼就看出,这是琤儿,这胎记也是只有琤儿才有。”
秦琤则是想着,这样爱你形状的胎记,确实是挺难长的。
而秦父有些稀奇:“娘子怎么一眼就认出咱儿子了?”
姜氏梨花带雨道:“自然是瞧出他长得与你相似啊,我儿和你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此话一出,群里皆惊。
唐寅:“哇哦。”
苏轼:“原来,群主父亲之前说的是真的。”
秦琤:“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曹冲:“那琤哥哥以后要多动动,不然以后也是圆圆的怎么办。”
秦琤沉思片刻,然后决定,是时候将身体锻炼加入每日计划了。
姜氏则是拿着帕子不停拭泪,泪水盈睫,哭也哭的很是好看。
秦琤大概明白自家爹爹的滤镜从哪儿来的了。
不过姜氏在啜泣的中间,还抽空去开了院门,喊过了伺候自己的婆子:“快准备早饭,莫要饿到他们爷俩。”
婆子并不知道认亲之事,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很快就应声道:“是。”
姜氏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用帕子掩着眼角,温声软语:“再去把邓妈妈叫来,我有话说。”
婆子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而在秦父阖家团圆的时候,隔壁院子就没这么太平了。
李氏原本是想要去说服姜氏的,结果被姜氏几句话顶了回来,这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在心口窝,憋得难受。
于是,刚一回自家院子,李氏就对着自家夫君抱怨:“二哥和二嫂嫂也太气人了些,我好心,舍了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得以后继有人,偏偏用那些话堵我!”
可却没有回应。
这让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对着夫君秦樟怒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而秦樟却只是道:“既然知道二哥不会答应,以后不要再去便是了,况且如今二哥二嫂身子康健,无病无灾的,想来也不会轻易接了咱们的玢儿。”
李氏当然知道这个理,可她却不得不去。
既然是到了自家院子里,李氏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对着秦樟直接道:“可我要是不去能怎么办?咱们大郎去的学院不便宜,从束脩到笔墨纸砚,哪个不要钱?他还要时不时的出去与人结社玩乐……你也是,今天这个同窗庆生,明日那个友人纳妾的,次次都要贴银子,就凭你的那几个铜板,够吗?”
说到这里,李氏便觉得委屈。
其实之前秦家太爷对几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甚至还格外偏爱有功名的幼子。
田产铺子他们都有,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只是,除去出门在外的秦大郎外,秦二把手里的铺子越做越大,秦三好好管理手上的田产,只有秦四,自己花钱没数,俩儿子也一个赛一个能花销,偏又瞧不上商贾之事,铺子差不多全都败光不说,连田地都荒了,还要托给秦三帮忙照看。
秦二便是秦琤的爹爹,惯是个良善人,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其他读书人都没这么花销银钱,偏就自家弟弟花钱如流水,但到底是兄弟一场,秦二便帮着他家管着一件铺子,只让他们坐在家里那分红便是。
可李氏却打起了秦二其他那些铺子的主意。
原本想着,自己舍了个孩儿,以后就能理所应当的让秦二接济,互惠互利的事情罢了。
偏偏姜氏死活不松口,李氏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秦樟沉默片刻,开口道:“爹不是一直私下里给你银子吗?”
李氏气苦:“那又怎样?如何能够?”话匣子既然打开了,索性便说了个透,“再过些日子,玢儿也要考学了,偏偏他还总要出去惹祸,又不敢让爹知道,全都要我花钱消灾,根本指望不上你,我不去找二哥他们,还能怎么样……”
秦樟不再开口,只叹了口气。
李氏则是去翻钱匣子,看了看记账的册子,突然止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