渟安于是走了,一走就是十年。
她去过世界最高的圣堂,也去过世界最破的贫民窟,见过大海,也见过了下水道的结构;她加入过野生动物援助协会,也给战地牧师院当过义工。
她走走停停,在某个街头拉大提琴,也受邀参加了世界级的钢琴演出;她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上过水彩课,也被一家小型美术博物馆收购了一副油画;
她被大叔们邀请一起在溪边垂钓,只钓上来了拖鞋;
她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广场舞,震耳的音乐吵得她被迫搬家;
她第一次去农贸市场的时候,被菜价所震惊,原来西红柿可以只要几毛,明明她网上买菜的时候全都是两个一盒,标价十块左右。
问题不大,她一年也做不了几次饭,吃的不是外卖就是泡面,所以在西红柿上的损失不算太大。
渟安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下照片,选出她觉得最有意义的发给宓茶。
宓茶常常问她近况如何,什么时候回来。
渟安觉得她现在很好。
踏出宫门她才发现,原来这轮照耀着她的太阳还同时照拂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景。
她对女王感到抱歉,女王为她聘请了诸多能力老师,对她的能力万分上心,可自离开王宫后,渟安对自己的能力兴致缺缺,一个月也不会冥思两次。
渟安对宓茶说,她不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师,她只想追着光线,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多的把阳光照拂过的地方都看一遍。
当听见这句话时,宓茶心底的某处跳动了起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
渟安有着稀有的属性、非同一般的天赋,十四岁就达到了十级……她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可她竟然荒废了,没能成为一名高级光系——
那又如何,她成为了一个健康、自由的人。
柳凌荫和童泠泠了然,“这场战争本也和她无关,就不必叫她回来了。”
沈芙嘉勾了勾唇角,想起了某些旧事,意味不明地呢喃道,“她可真是……幸福啊。”
不等宓茶回来,在夏国的战机“误”把航空弹投进尧国地界之后,严煦立刻着手了布置。
尧国四处的防盾加强升级,军火防具清点补全,各军各部开始挑选名单,东南两处军区实战演练的次数大幅上升,名为演练,实则已经进入了战时巡查、防守状态。
一周后,大会结束,各国代表纷纷坐上了回国的车。
当宓茶一行走出会场时,被人从后方叫住。
“百里觅茶——”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转过头,看见花百音朝她走来。
天上阳光明媚,可那双眼里阴冷漆黑。
她定在尧国使团的不远处,“听说柳凌荫和童泠泠被宋国释放了?我真没想到,你能调.教出那么能干的狗。”
“你说什么呢!”慕一颜当即怒道,“身为国务卿,你不要脸禹国还要呢!”
花百音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骂:叛徒。
宓茶一直知道花百音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但顾忌着双方的身份地位,花百音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外交的礼仪。
看来是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她连装都懒得再装了。
“百音……”一声低沉的呵斥从花百音身后传来,被秘书搀扶着的姬方缙缓缓走来,他扫了花百音一眼,“走了。”
他带着人从尧国使团旁边走过,前往自己的车队。
宓茶眯了眯眸,她望着姬方缙的背影,倏尔开口:“姬总。”
姬方缙一顿,回眸瞥她。
宓茶蹙了蹙眉,她定定望着姬方缙,眸中神色几度转变,最终,她轻声道,“禹国改革后发展惊人,继续保持下去,或可开创一个新的世界。”
“呵。”姬方缙蓦地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宓茶,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继续朝着黑色的防护车而去。
宓茶深深叹息。
她闭了闭眼,再睁眸时,看见了联合国会场前的那一排世界国旗。
正中央是舜国,舜国的边上便是禹国的旗帜。
太阳底下,那面旗帜迎风舞动着,占据着世界上最好的位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