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样,下边越是哄笑沸腾,急急要让他多说些。
说书先生面色无奈被逼开口一般,少不得再点了些奇事。
说那郊区抽锦囊之处突然钟声大作,而那一天,也是薛家出现在关卡外进不去的时候。
那钟声一响,岂不就是为薛家做声?
林林总总各色事情被说书先生讲得妙趣横生奇异非常。
众人品茶之余听着,互相吆喝之下,哪怕觉得没道理,也当个趣闻记在心里,日后好成为闲谈资本。
连黛玉都听得连连点头,进而莞尔一笑。
若不是灵签和锦囊都是她抽出来的,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她听着说书先生的话若有所思。
原来抽锦囊那天薛家和夏家在一起。怪不得后面夏金桂就去荣国府了,想来是和宝钗一起顺道回去的。
只是这等事情都能说出来,说书先生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
“既然贵人是薛家,那妖怪就定是林家了!”
二层中突兀地窜出一声高喊,将下边声音都掩盖过去。
这是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都不需要见人,听着喉口打结般的话就知道定是喝了不少酒。
“林家,就是个倒霉的。到现在还没下职位调令,定是失去圣心,不能成事了。”
事关二层包厢,还是牵扯到林家的话,众人都不敢吱声了,连着说书先生都沉默下来。
徒留那个酩酊大醉的声音囔囔:“让他害我义忠王府,害了老千岁。嗝,活该,林家活该。”
黛玉和四哥目光相触。在他们的厢房中,还是能听到对方的抱怨声。
她还记得安顺说过,义忠老千岁是因为坏了事被关在宗人府。
父亲那段时间在扬州忙的,也许就是这件事的后续?
林清没妹妹那么冷静思考,他见不得外边有人这样破坏林府名声。
一拍桌子起身正要到窗边怼一句,就听得外头已有另一人出声。
“这个话可不能乱说。”这声音温和清润,透着儒雅的意味。音量不大,众人都能听清。
听到有人反驳,那醉醺醺的人更气了,猛地一下推开窗子大声吵囔。
“我是义忠老千岁的独子,我会承下义忠亲王府,谁敢放肆。”
都称呼为老千岁的,哪里像个受宠独子的模样。
黛玉不以为然,正要想句厉害的反驳,外头温和的声音已再次开口。
“义忠老千岁嫡子早已病逝。庶子不曾上书,哪里来的继承?”
这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内情,温文尔雅的声音底气十足。
本来醉醺醺要喊打喊骂的庶子嗓音一下子顿住了。
整个茶馆中呈出一份空洞的寂静,让人心头慌慌的。
黛玉之前就听着这声音耳熟,如今多说几句,更是掀起回忆。
能知道这种事情,还有闲心堂而皇之说出口的,并没有几人。
她想了会,让四哥坐回来,指尖往上扬了扬。
林清听妹妹的话走回位置上,闷着头琢磨着这声音究竟是谁,比自己还快一步替林家出头。
下边人恨不得将耳朵都堵上,不去听这等隐晦。
有人想要溜出茶馆,可众人都不动,自己一人动作,岂不是更扎眼?
因此所有人僵硬在位置上,生怕成为殃及的池鱼,连说书先生都躲了躲坐下。
“哈哈,贵人难得上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店家溜溜达达出了来,笑着拱手往各处行礼,“今儿却是巧,店内正有热闹的,贵人来捧捧场。”
他一挥手,便有人将一精致桌子抬了上来。
上头是五个瓷器,排成一横列。
明明是大白天,桌子周围还绕着根根烛火,将瓷器照映得光亮,笼住里头的东西。
“这是圣僧之法。贵人可随意折一投掷。除了镇店之宝,其余的也都是精品。”
店家说得慷慨大气,让人将投掷的石子送上包厢。
众人心头痒痒的,皆抬头往上望,恨不得立刻见识了才好。
“圣僧怎么老有这些抽东西的法子传出来。”黛玉小小声和哥哥笑了下。
她都见识过太多了,几乎每次都是凭借运道的。
“抽抽抽,中了镇店之宝才好。”林清往窗外应声,不乐意听那醉醺醺的声音。
“我最先!让我来,我要投中间那个。”庶子含糊的嗓子清晰了点,急匆匆叫喊。
窗户间露出一张通红醉醺的脸,也不等店家送上敲石子的,抓着茶杯就砸去。
“妹妹你看中了哪一个?”林清慢了一步,只得抓紧问了下黛玉。
按照从小到大的情况来看,妹妹看中的几乎都是最后准的。
这里就五个中选一,可不能被那讨人厌的得了去。
“我也喜欢中间的。”黛玉摊摊手,无奈应了一声。
对方连石子都等不及,茶杯已经丢出去了,谁也快不过他。
不等林清懊恼,下边乒乓叮当的声音传来,一个瓷器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破碎。
幸好周围都有帷幕提前拦着,没有碎片溅出来。
众人皆伸长脖子瞧去。
“准头歪了。”
“砸中的是第二个,不是中间的。”
“嚯,里边可是新奇,看那金光灿灿的,贵重着呢。”
茶杯在他手中失了准头,没有将中间的砸中,而是落到前一个上头。
露出下面一块金灿灿的玉玦,在破碎瓷器中闪着光亮,很是着人眼。
庶子本在高声囔囔着砸错了要重砸,一立眼看到玉玦,连忙改了口。
“就要这个就要这个,不要中间的,就第二个了。”
店家全程笑眯眯应好,让人将第二个玉玦包好了直接送上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妹妹?”林清手中也拿到店家送上来的投掷石子,含笑唤了一声。
在隔壁传来醉醺醺的笑声时,他将石子往下投去。
正中间的瓷器应声裂开,清脆破碎音响起。
在烛火招摇下,碧荧荧亮澄澄的亮光涌了出来,将店面映照得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