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白讲谈少宗认识,就截断了只是同名同姓的可能。余礼钧,谈少宗已经很久没听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消息,失去唯一的女儿后他几乎没再公开露面过,甚至有传言他与家人早已移民。
谈少宗的确认识余礼钧,而叫余礼钧父亲的人,他曾经还认识一个,那是听力有缺陷的余皎皎。
谈少宗几乎立刻站起身。余礼钧有一个不姓余的儿子,这背后的故事很好猜,因为谈少宗自己也扮演着这样的角色。愤懑的情绪是突然涌上来的:他还记得余皎皎提到父亲时脸上的幸福感,那是他自十二岁之后就缺失的东西,而此刻神色平静的温宜霄站在他面前,带来的也许的故事的另一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宜霄。温宜霄的确是很令他满意的模特,不止他满意,如果有余礼钧的力捧,没有人会对他不满意,谈少宗甚至打算好要跟他的经纪公司询问之后的合作机会。但他现在很想立刻转身走掉,虽然以他的身份其实并没有资格鄙夷温宜霄。
“我知道你误会了,”温宜霄读懂他的情绪,这才把剩下一半内容讲出来:“抱歉,我的确是存心试探。我叫余礼钧爸爸,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姐姐去世之后他们领养了我。”
谈少宗看着他,他并没有被这句话宽慰到,甚至不觉得这话有丁点可信之处。
温宜霄笑了:“是真的,待会儿我经纪人回来你可以问他。我被领养的时候已经懂事了,所以一开始就摆正了自己位置,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想让你不痛快,只是实在太好奇了,都说你是姐姐最最要好的朋友。”
以这种奇妙的方式再次和故人连接在一起令谈少宗不知所措,哪怕温宜霄给出了一种更柔和而易于接受的解释。
理智上谈少宗能理解余礼钧夫妇领养的举动,从性质本身来说就是善举,也的确改变了温宜霄的人生。但他觉得奇怪,温宜霄叫余皎皎姐姐,可余皎皎明明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弟弟,一个早已经不再这个世界的人还可以继续和这个世界发生联系吗?
温宜霄的经纪人接完电话回来,见到他们坐在圆桌两端诡异地沉默着,迅速挤出笑容端起酒杯拍拍温宜霄示意他站起来一起:“谈先生,先为您这十来天的辛苦敬您一杯。”
她说着伸出端着酒杯的手,酒杯还未碰上酒杯,谈少宗已经把一杯酒饮尽了,然后他离开了餐厅。
“他这是什么情况?”经纪人皱着眉问温宜霄。
“没什么啊,”温宜霄笑着讲,好像全然不为谈少宗的无礼而不快:“就是太重感情了吧。”
谈少宗回到酒店,拍摄行程与微薄酒意令他很快陷入沉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手机上有一连串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他回了其中三四条询问他去了哪里、是否还好的消息。
酒店建在海滨,落地窗外是夜晚的大海。行程排得紧,他并没有机会去欣赏这个异国城市的风景,这一刻就动了念头要去海边散步。
街灯并不算太亮,大海也就显现不出白天有的别致颜色。面对这空旷、陌生而寂静的风光他本应感到放松与平静,但脑海中还是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刚刚替他指路的酒店前台、已经不再往来的谈康、出现在候机厅要搭乘一班根本不存在的航班的祁抑扬、在对话中突然被提起的余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