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5.不能跳

话是很在理,就是哪里不太对。

以迟辰的情商要想感知究竟哪里不太多,的确是为难到他了。

迟辰挠了挠头,

“唉,那行吧,你们家事。”

行个鬼,乔卿久在心里吐槽。

解救她出来的是应长乐,大小姐握着水杯敲萧恕的桌子,直接跟萧恕沟通,“久宝陪我去接水,等下带回来还给你。”

“行。”萧恕干脆利落的放了人。

乔卿久的水是萧恕早上帮忙打的,她完全是出来陪应长乐。

水房里人不算多,应长乐刚扭开水龙头就听见乔卿久正在碎碎念,“你俩让我觉得,我是个宠物,出门得被牵着,否则会走丢。”

水流砸进瓶里,汩汩作响。

应长乐眼疾手快的在瓶口快满时关掉水,偏头答,“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不就是个团宠?”

“略略略。”乔卿久有被这个说法取悦到,做了个不那么鬼脸的鬼脸。

应长乐没搭理她,淡然喊,“走了。”

她在回教室的路上却忽然提醒道,“我不知道萧恕那边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阮惜跟杨木不是善茬。虽然你们赌约已定,可难保他们表兄妹俩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万一有这个心,动不了萧恕,肯定是找你这儿下手的。”

应长乐的分析合情合理,乔卿久其实想到过这茬,但她武力值不算太低,跟阮惜撕百分百能赢,所以没多放在心上。

没想到萧恕和应长乐的想法相当,仔细想来,从大上周五萧恕和杨木动手至今,她就真的再没有落单的时候了。

大家有在悄无声息的护她呢。

夏夜的雨总是来的突然,乔卿久冲个澡的功夫,出来就发现飘起了细雨。

她从屋檐下伸出手探,雨丝细密如牛毛,抚在身上成不了水滴,落在方塘里涟漪浅淡。

他们俩种的西红柿苗被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罩起来了。

如果乔卿久没有记错的话,她洗澡前“儿子们”可还住的是露天居所。

萧恕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它们准备的玻璃罩,倒是实用。

明天周二,一中停课全上自习,下午收拾教室,提前放学,就等周三开考了。

实际上复习到周一深夜,就真的没太多挣扎必要了,乔卿久把语文背诵本摊平,持电吹风吹头发。

墙壁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十七,照理说吹完头发,她就该上床酝酿睡意了。

电吹风的档位

开至最大,耳畔被嗡嗡声充斥。

长发哪都好,就是吹干麻烦,乔卿久在萧恕卧室里墨迹到太晚才离开。

否则往日她习惯了在要洗头这天,早一些儿洗澡,以时间自然风干。

关掉吹风才发现这噪音到底有多美妙。

细雨在吹头的间隙里转成瓢泼,雨滴奋力敲砸着大地,蜿蜒成流,将白日闷热一扫而空。

乔卿久深呼吸,手紧紧的揪着裙角,把棉质睡裙捻的褶皱成团。

她妄图去调整自己的心态,指尖碰到水杯时,险些抓不住杯体,乔卿久双手捧杯,大口喝水,放下杯子又立刻去抓裙角。

却还是无法压制住恐惧,乔卿久霍然站起来,猛地将背诵本倒扣于桌上。转身爬上自己的床,她坐在床头,把自己圈在被子里。

空调没开,可亮着的温度表告诉乔卿久,现在室内温度二十三摄氏度,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没关系的,一切都过去了。”桌前的台灯没关,护眼灯泛着柔和的黄光,但照射范围有限,这束光照不到床头,乔卿久所在的位置。

她怔怔凝视着光源,自言自语讲,“求你你别再想了,想也没有用的。”

眼前开始模糊,旧日回忆伴随着雨声翻涌上心间,乔卿久低头,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闷声哭腔对空气说,“该睡觉了,求你了,清醒点儿吧。”

靠床的窗帘忘记拉起来,雨势只增不减,玻璃窗上水流蜿蜒,如布幕,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模糊。

偶有闪电撕破天际,屋子里亮起一下,又马上暗下去。

乔卿久终于在这闪电里溃不成军,放声痛哭。

父亲乔封出事那天就是这样的暴雨夜,周音像是有第六感般拉着丈夫的手,不肯让他去出执行任务。

是乔卿久主动给乔封递雨具,还帮他拦着母亲,目送他出门的。

那夜乔卿久睡的并不安稳,周音坐在床头责怪了她一夜,不停的念叨着,“你就向着你爸,多危险啊,要是出事怎么办呢?”

乔卿久迷迷糊糊地反驳,“那爸爸是警察,他职责所在,怎么能不去,而且南平治安这样好,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啊。”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就是自信的讲了大话。

暴雨呼啸下了整夜,雨未

停歇,她与彻夜未眠的周音收到了乔封的死讯。

乔卿久不记得自己和周音是怎么冲出家门的,她们甚至连伞都忘了带。

周音下台阶踩空,乔卿久拉不住她,两人一起踉跄跌在地上,手擦蹭在地上破了皮,血涌出来,却感觉不到痛,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雨。

她嚎啕大哭、她悔不当初、她扯着母亲的手道歉上万次,都换不回父亲活过来。

南平的梅雨季并不算长,可那年的似乎被无限期的拉长了。

乔封走的最初四十九天里,每逢阴雨连天,乔卿久就会请假,在父亲的灵堂里坐上一整天,无语泪满衫。

她好像从接到死讯那天开始,得了遇见雨天就情绪失控的病。

周音发现的很早,尽职尽责的带她去看医生,努力帮着她纠正。

能用的方法都尝试过了,人的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强大,真的只有陷入过绝望的人才会明白,如果还想要继续生活下去,就必须学着接受所有痛苦。

乔卿久到现在依然能够独自克服大部分雨天,白日落雨或者是小雨心情会低落,可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却仍然避不开狂风急雨夜。

这是她的梦魇,雨锋似刀刃凌迟,空气里带着潮湿,她无处可逃。

萧恕并不是第一次听见乔卿久在哭了,八号院的格局如此,乔卿久的床头靠的那面墙,就是萧恕书桌贴的那面。

从前隔壁深夜传来时断时续的啜泣、或是撕心裂肺的大哭,萧恕听见了,偶尔会点支烟听上半响,然后扣上耳机。

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萧恕是心疼的。

可以笑的话,没有人会选择哭。

比起讲别哭了,萧恕更倾向于让对方哭个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