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挣扎悄无声息模糊了幻梦与尘俗的边界。李书垂迷迷糊糊听着戏,终是被季珑哄着丢开矜持,一口咬在她肩上,呜呜咽咽地忍痛。
到最后,少年郎浑身都痉挛得不成样子,终于嘶声喊着“玲珑姐姐”结束了这难耐的折磨,大把泪珠子砸落如雨,连着汗水和舌底津液洇湿了季珑大半肩背。
尽管性别有所不同,但在她从前所经历的,无数以执怨编织的幻境之中,分娩是和送葬同样常见的情形,而它们往往也同样是最不可轻忽的警兆。
即便季珑从不会真正丧命,也绝不愿回想随之而来那些蚀骨的折磨。
她下意识屏息以待。
然而待到李书垂都有了些精神,身下紫河车姗姗而出,那两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东西依旧在用她外衫裁出的襁褓里小小声地哭嚷。而四下里早有禽兽拔足振翅,一片允人喜极而泣的喧闹。
季珑已看过了,先出来的竟是个女孩儿,兴许是那鬼嫁郎圆了“下一世我为女来你为男”的念想;后出来的倒是个男孩儿,还未舒展的眉眼一点儿也瞧不出从前那位大妖的影子。
两小明明根脚非凡,奈何天道不喜,身子骨比寻常人家的婴儿还要孱弱几分。
但他们没有僵硬,没有腐烂,也没有不可逆地消失或者变成别的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更没有哪个忽然睁眼,露出兽类独有的竖瞳,或者把嘴咧到耳根,发出刺耳如夜枭的笑声。
虽未与她血脉相连,比掌心略高的温度依旧令人感到说不出的熨帖与新鲜。
季珑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把这对儿暖融融的小肉团子连襁褓一同揣进胸口早早备下的布兜里,居然也有一瞬快慰到不羡长生。
可李书垂并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尽管他很难不为孩子的哭声软下心肠。
在那场噩梦之前,身为才名在外的李家嫡子,他吃过最大的苦头也不过是初学礼仪时教养爹爹不轻不重的鞭笞。
因此,即便季珑时刻相陪,那漫长无望的产娩之痛鱼他也依旧像是那场噩梦无止境的重演。
而纵然跟脚非凡,那让
他几经生死才来到这世上的,不过是用作交易的血肉,是他未嫁时不辩稂莠擅许深情之后,终于自食苦果的罪证。
“珑姐姐,不,玲珑姐姐,你就是话本子里的玲珑姐姐,是也不是?”季珑才被后知后觉得了消息的二姐好一阵数落,转头就被自家小夫君扯住了衣袖,刚生过孩子的少年面上还缺些血色,眼巴巴的神情却很是熟悉。
“嗯,这是垂儿和姐姐的秘密,不要说给别人。”季珑自入道后便隐隐有种缥缈欲去的气韵,出了话本子后尤甚,此刻眉眼带笑,些许虚幻不实之感忽然就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