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风中残烛般的命火远远摇曳着,一丝丝化开她心底某种封冻已久的渴盼。
那种依旧令人作呕,但确实可能成为众人救命稻草的渴盼。
漆黑的眼眸从最中心晕染出妖冶的血红,来势汹汹侵占眼角,随即毫不停歇地向额头和双颊蜿蜒出诡异的图腾……
可惜了。季珑想着,但并没有出声,唇角的弧度也已许久没有改变。
但就在那种血色快要探进连珊前襟时,一直安静如死物的雪白灵光忽然坍缩成一颗鸽蛋大小的光珠,像被什么牵引着似的,以一种决然之势撞向氤氲的鬼气。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过后,仅剩米粒大小的光珠破开压抑的浓墨,带着细细一线明亮到刺眼的拖尾直直坠入连珊眉心。
那些令人心悸的血红纹路顿时就像遭遇了天敌,尽管依旧鼓动不休,却被淡淡的灵光牢牢束缚在原处。
不,不是天敌,而该是说一不二的亲长。季珑对修行之事虽懵懂,于些需气机克化却最是敏锐。
而她方才看得清楚,那一点微薄的灵光固然精纯,但根本不足以压制初生牛犊般蓬勃汹涌的血纹。只是就像孩童面对素有威信的亲长,不必戒尺真落到手掌心上,也习惯言听计从。
“小辈儿不晓事儿,一个没看住就敢翻天,好在咱多少攒了点儿棺材本,道友若不嫌弃,自管拿去添些修行,权当给我家小倔驴赔不是了……”
那声音雌雄莫辩,听来实在温柔潇洒,尤其是一口一个“道友”的称呼,正正好骚到季三小姐痒处。以至于无赖如季珑都差点儿忍不住软了心肠。
熟悉的清凉迅速沁透脑海,消弭了那种可怕的贪婪,连珊眨眨眼,忽然捂着脸,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上——看着比季珑遭暗算时可狼狈多了。
就是可怜那鼎力相助的小妖没料到这等变故,一时独木难支,平白遭了池鱼之殃。
幸好季珑看准时机伸手在鬼气与他法力的联结处阻了一阻,才暂解了他被滔滔鬼气反噬的危局。
“多谢道友
援手之谊。”那声音又文绉绉地道谢,却比方才缥缈得多,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弭无踪。
“阿络师父!”连珊蓦地抬头,颤声喊道。众人才见她眼眶不知何时已然红透,指缝颊边犹有水渍。
“多谢道友援手之谊。”许是见危局暂解,小男妖定下神色,也跟着道谢;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跳过了通报自家名姓的礼节,只认认真真拱手一揖,墨染般油亮的顶髻便颤巍巍地往前递去。
看起来真好揉。季珑习惯性地跑了神,却难得克制了一回,本没什么威势的娃娃脸上仍漾着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别,可别忙着谢我。”她假假地咳嗽一声,朝连珊那面懒洋洋地一撩眼皮,幽幽道,“毕竟,咱们连姑娘眼皮子多高啊,哪儿用得着我这半桶水多事。是吧?大侄女?”
说话间,那些鬼气没了雪白灵光的吸引,一阵混乱的冲撞后,已尽数没入血红的剪纸中。
至于季珑,倒也不是真就稳坐钓鱼台,时不时也轻舒袖袍替李笼月和那好心帮忙反被牵累的小妖挡一挡“飞来横祸”。唯独对连珊不闻不问,任由她与那灵光争相拒敌,仿佛铁了心的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