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纪大了,晴深在人前又素来乖巧,且两人皆是孤身一人,没什么旁的亲人在府里,这些天来渐渐便处成了半对儿母子模样。此刻见这孩子言语无忌,便忍不住皱眉。
她素知季珑驭下极慈,却
担心这话叫那小孩儿脾气的正君听去了不好相与。
晴深便轻嗤一声,眼光遥遥投向季珑蓄养禽兽的园子,半响才又幽幽一叹,面上神情有些苦涩,却竟也有几分放松庆幸。
“滑稽也好,荒唐也罢,十九姨你也知道,我家主子向来痴心求仙,这心里头能给夫侍们,甚至整个季家剩下的地儿着实不多……可仅有的一点儿,就全在那个痴痴迷迷的李小郎身上了。”
自然,他口中所言“痴痴迷迷”地李小郎实则是与李笼月换了身份的李书垂。
十九闻言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些天来,她也大致瞧出来了:许是因为从姜家到季家都是以色侍人的身份,晴深这孩子心中确实有些谋算,却并非那等爱死缠烂打同人争风的性子。
可惜三娘近来独宠的李小郎是个有些痴傻的,明媒正娶来的同宗嫡兄自个儿清名有碍不得宠爱也就罢了,还老疑神疑鬼,生怕人家嫉妒庶弟得宠下手暗害,时不时便要使些手段打压刁难一番。
幸而季珑新娶的正君脾气虽不算好,心地倒不坏,那点儿不痛不痒的手段,与其说是后宅算计,还不如说是男娃娃之间斗气的小把戏。别说是生性聪颖的晴深,便是换了她十九家里的傻小子也能应付。
只是先前这孩子初来乍到,不知正君深浅,为求妻主恩宠保身,竟跑去同那些下九流的伶人学戏,还一学至今。十九如今已将晴深当半个儿子关照,瞧了到底心疼。
不论家中长辈们作何想法,季珑这回好不容易得了仙缘,可谓行走坐卧都在琢磨学戏,算是打定主意要跟青衣死磕到底。从这一点看来,她倒确实不负晴深“薄情”的论断。
只是季珑从前一心习武,自然对武旦之类最有见地。至于青衣花旦之流,若不问缘由,她倒也能信口分个高下,所言还大多不错。
为此,季家先辈还笑言季三儿本领神异,兴许就是什么谪仙降世,成天折腾着修仙求道,是还惦记着回天上过她的神仙日子呢。
不过季珑热衷武事不假,却并非如外人所想,独爱热闹鲜艳。甚至她最初托生此世时,对此世男儿花枝招展的装扮还颇为不适。
而伶人们在戏台子上的方寸腾挪季珑虽也欣赏不来,些许精于反串的女旦反而能令她找到几分前世的影子。
她从前年幼时每每听那些女旦在戏台子上幽咽婉转的低吟浅唱,总时不时神游天外,便多为此故,不意竟被外人误解为不喜青衣。
可惜,季珑学戏的天分就远不及她听戏的天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