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专情薄

君不见,姜游这丫头才跟人认识多久,就自个儿揭了温雅稳重的皮儿,给那小孩儿一口一个“馒头”叫得欢畅。

说实话,每每想起那粉雕玉琢的小仙童就这么被摁了个“馒头”的绰号,季珑就有些牙疼。

但想想那两人当初当她面儿耳鬓厮磨时嘀咕那些埋藏在故纸堆中的浪漫爱情,以及最后近似盟誓的别离之语;再想想好友这些年来对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未消减的憧憬,她又觉得,若有那么个人能令自己只羡鸳鸯不羡仙,或许也不错。

当然,最好还能与我一同修行,千百年后再携手飞升,成就一对儿神仙眷侣。

季珑贪心地如是憧憬着,叫燕子帮着把其他人送来的美人儿们尽量原路退回,实在退不掉的便先留在季家做些煮饭烧水伺候男眷的活计,琢磨着哪天也做东道主在家中开回宴,广邀宾朋,再给这些风姿绰约各擅胜场的美人儿寻个主人家。

至于姜游送来那个,许是家中长辈为迎合她喜好,也是个精通文墨的,一眼看去不像是地位卑贱的通房,倒像是哪家落难的小公子,略圆润的轮廓

只能算是纯稚可爱,却隐有几分阿瓷的影子,就不知是姜家哪位管事如此心细了。

季珑本着朋友义气,没提退货,只打发他去同其余美人作伴。

不过这小子倒是很有些谋算,眼见季珑常听青衣戏,不知道求谁教了些唱戏的把式,大着胆子到她面前献宝,如愿被留在身边听用。

倒不是他天赋才情多么惊艳,只是季珑心中清楚,平常荒唐行事也就罢了,要做唱戏这种下九流的行当,至少在还是皇商季家嫡脉时,最好还是别让人瞧见为妙。

因此,留下这小子做个学戏的筏子便再好不过了,顺道还能安安心季二姐的心。

为后一个目的,季珑甚至特许他还用原来的名字“晴深”。具他自己解释,这名儿取自“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两句诗,倒是好听上口又颇有意蕴,至于是姜游还是他原先的家人所取就不得而知了。

要说对季珑,季二姐从前倒是自认了解,也向来还算放心。

只是她近来举止确实反常。而季二姐还依稀记起,小妹还不到能习武的年纪时,一度对家中男眷的妆奁菱镜很有兴趣,心中不免更添忧愁。

“晴深,二娘遣我来问你,三娘近来待你如何?是否有意与你行之事?”饶是十九惯来无赖,要直言相问一个还不到二七芳华的小侍人这种事情也不由有些面红耳热。

“主子心慈,待大伙儿都极好,我也极是感激。可惜晴深蒲柳之姿,只因同人学了些甩袖吊嗓的本事才侥幸入主子法眼。虽得随侍左右,却哪里比得主子与主父伉俪情深。”

晴深看着年纪轻轻的模样,应答时虽也面皮微红,反倒不卑不亢,十分镇定的模样。

“说来十九姨莫见怪,晴深这几日已知晓了,主子行事虽荒唐,却是这世间难得专情,也难得薄情之人——莫说是我这后来的小小侍人,便是……成婚以来不也从未承欢?”

“晴深!”十九唬了一跳,连忙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