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何难?我自幼生性惫懒,唯独习武勤勉,便是为了日后四处求仙访道方便。若在此处便得仙缘,日后管他刀山火海荆棘雪原,我自当以此身闯荡。”季珑便不躲不闪地同他对视,幼鹿般的眼眸甚至盈满轻松的笑意,纤细如孩童的声音却分外坚决。
“说来我
从前也常去听戏,自认身手不输台上那些带功夫的大角儿,您瞧我做个武旦可还成?”
“我瞧你嘴皮利索性情无赖,倒是个做花旦的好材料。”白韶终于忍俊不禁似的,眉梢眼角都晕出浅浅的笑痕。
从季珑的角度看去,恰巧可见一片威仪的金色云纹自白韶胸前血红交领而起,向两侧肩部一路蜿蜒,最终与肩部羽翅样的金饰相连,一张如画笑靥簇拥其中,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如此容光极盛之态,不愧是修行有成几乎尽褪凡身的准仙人!
季珑好不容易从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境地中挣脱,眼前忽然垂落一抹点缀金线的艳色,接着是白玉般的指节轻轻擦过眼周,并不比寻常鬼物寒冷,季珑理所当然躲避不得,却感到一种久违的颤栗。
她强忍着吞咽口水的冲动,仿佛过了许久,才再次听见白韶略带笑意的声音。
“你这眼睛清如稚子,也像是花旦的眼睛。可惜我天资驽钝,当初第一次瞧那人唱戏,唱的是青衣正旦,我便也以青衣入道,数千年来梦里梦外都只唱青衣;你若想学,初时便也只得随我从青衣学起……”
好熟悉的流光……那该不会是功德金光吧!
虽然白韶通身衣色如血,除却双肩矗立的金色羽翅,就只在袖口与领口/交织着些许流光的金线。
但把她两辈子撞过的怨鬼有一个算一个都拎出来,除了眼前这位,就问还有哪个身上糊过如此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功德金光?
季珑隐约听见白韶后来还交代了几句关于武旦之类的话,却只拼命转着眼珠,上上下下仔细扫视他血衣上的金色纹路,果然只见凡绣金处皆有华光流转,显见都是功德金光所化。
她有些好奇白韶从前究竟立下什么泼天的功德,为鬼数千年居然还未消磨干净。
不,瞧他衣上金线处处簇新,是根本不曾消磨,季珑一念及此,眼神愈发热切起来。
“这却也没什么难处。”白韶才说完,季珑又斩钉截铁地应道。
不待他再说些什么,看着像是身娇肉贵的小姑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墓室沁凉的青石地板上,三声响头磕得结结实实。
“我对您说‘此生一心求道’绝不是空话。为此,别
说是扮成男儿唱戏,便是要我洗衣做饭侍奉男儿也无不可,还望师父成全!”而口中恳求的说辞,也同她这三个响头一样实在。
“你这无赖丫头,且给为师起来。此间简陋,你这拜师茶便先记下。”
白韶一怔,并不去扶,便生受了她这一跪三叩,眼底笑意总算带了些温度,“余下两跪,六个磕头,也先记下,此后我是否受得便要看你自己了。”
“是,师父!”拜师学艺的规矩,一拜三叩不过是记名弟子,三拜九叩才是真传。季珑闻言,立即脆生生地答应道,一张娃娃脸终是彻底笑开了。
“师父,您有没有什么信物给徒儿呀?”两人又“师友徒恭”亲近了好一会儿,季珑才笑眯眯地问。
眼见白韶唇角又要挑起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连忙装出一副忸怩模:“徒儿的意思是,仙路艰难,师父一人云游也难免寂寞……徒儿今日携夫侍一去,不知来日如何再来聆听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