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爱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偏偏方佳佳还整日在他跟前哭,哭得他心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什么!饭做了吗?不用吃饭了!”随手一个茶杯砸过去!
“周爱军,你混蛋!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忘?那是自然没忘的!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他得巴结着方家,自然什么好话都往外掏,心甘情愿伺候着方佳佳。如今方家都倒台了,还想让他伺候?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呵,周爱军冷嗤:“我是答应过好好对你没错,但你得讲讲良心。不说我们村,就是城里头,哪家姑娘出嫁后,啥事不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要觉得我不对,只管出去说,看大家伙儿怎么想!”
方佳佳一滞,不用想自是都觉得她不对的。可明明周爱军先前还说,到了租房,家里的活不用操心,他会抽时间做,她只要养好身子,再怀个孩子就行。
如今……
父母出事才多久,他就变了副嘴脸。现在的周爱军,和从前那个她爱慕的周爱军简直判若两人。
方佳佳心头酸楚,哽咽着道:“周爱军,我要跟你离婚!”
周爱军翻了个白眼,“好啊!你要离,我成全你!”
方佳佳张着嘴,双唇颤抖着,“你……你……周爱军,你……”
“不是你要离婚的吗?我我我,我怎么了?成全你还不好?不想离,就去做饭!我还饿着呢!”
方佳佳一口气堵在喉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走出屋子,神色茫然。
离婚?真离了婚,她能去哪里?家没了,大哥二哥自身难保。除了周家,除了周爱军身边,她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方佳佳抽噎着,抹了把眼泪,终是去了灶房。
起火,淘米,烧水。每一步都很难。她被呛得不停咳嗽,衣服还差点着了火,脸上全是锅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只能继续做。
屋内,周爱军暗恨。
方家父母有这么多钱,居然只给方佳佳一台缝纫机和一百块的添妆,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疼女儿?一万块呢!不说给一半,就是给个两三千,他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成这样。
再说,倘或把钱分给他们,也不会全被搜了去。毕竟人家搜查,总不能还搜到他这个女婿身上来吧?
周爱军闭上眼睛,骂了两句,竟是对方父方母生了几分怨念。
另一边。
周双莺吃着碗里的豆腐,好像吃龙肝凤髓一般,只觉得味道如此鲜美,配合着耳边传来的周爱军和方佳佳的吵闹声,饭都能多吃一碗。
周爱军不是仗着自己有方家当靠山吗?那她就拆了他的靠山。
方佳佳不是自觉是城里人高人一等,想当娇小姐吗?那她就让她永远只能做乡下人。
一招釜底抽薪,将方家打落尘埃。看周爱军和方佳佳还怎么神气得起来。
说起来,方家的举报信是她写的没错,但方家的事可不是她编排的。
上辈子,沈家人找过来,接走自家血脉后,可没放过周家。她爸妈虽然没对三叔伸出援手,却也没欺负的缘故,因此沈家倒是不曾对他们出手。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幸运。
向桂莲首当其冲,下了牢狱,没多久就死了。周爱党背上赌债,被人砍断了一只手,卖了家中所有财产才保住了命。
再有就是周爱军,当时他在三兄弟中最是风光,体面的工作,体面的岳家,体面的生活。本是春风得意。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方家倒了。周爱军也没讨到好。彼时,他已经做了方家几年的女婿,跟方家父母打得火热。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方父方母做的这些事,连儿子女儿都瞒着,可周爱军却晓得。不但晓得,还插了一手,为方父方母牵了不少线。
那会儿,事情闹得可比现在大得多。方家贪得也不只一万块,而是三万。要说方父一个粮站副站长,方母一个工会干事,自是没这么大能耐的。
但方家祖父是老红军,虽然不在了,却留下了一些人脉。且方家舅舅在公安部门,如果不是她提前举报,今年夏天,他就要调任来阳山县当公安局副局长。
自此,方家水涨船高,方父方母的胆子也更大了两分。
在前世,他们的罪名更严重,和方家舅舅一起,都被判了十五年。周爱军也不能幸免,判了五年。
而如今,方家舅舅只是撤职,方父方母也不过七年。周爱军除丢了工作,并无牢狱之灾。看起来似乎没有上辈子的惩罚大,可周双莺不想等了。
她知道方家的罪名,知道方家的钱财和账本放在哪里,是因为上辈子有人说过这个案情,但对于周爱军是什么时候接触这种事的,没人说,她自然不晓得。等到方家舅舅调到阳山县任公安局副局长,那时再举报,还有用吗?
周双莺算不准。若要借助沈家人的力量出手,还要等三年。
三年啊!难道这三年,都要她看着周爱军日子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吗?
就是她忍得又如何?真等到那个时候,周爱军也不过判五年。五年而已。若是可以,她想让周爱军永远出不来。倘若他没有出来,倘若他没有搭上那位的线,她或许就不会被算计所嫁非人。
那场婚事,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
周双莺埋头将碗里的饭吃完,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垂在桌下紧紧握拳。
让周爱军没了工作,只是个开端。她是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不急,时间还长,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报仇。总归当初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不只周爱军,还有周光宗和周耀祖。
要不是他们。她怎么会错过高考?怎么会上不了大学?
时间一晃而过,等方家的事情彻底沉寂下去,村里人对此的八卦之心逐渐转淡,已经到了公历三月底。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