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最多就相敬如宾,特别是年纪越大越是如此。如今看来,似乎比想象的要好—些。
邢夫人心里倒是蛮不是滋味的。
她是贾府的大夫人,按说应该最尊贵的,可惜是个做了人家填房的,本来在身份上就矮—截,贾赦却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在贾赦面前唯唯诺诺,从来都是她伺候贾赦,端茶布菜。
贾赦还不—定愿意用她,自有年轻美貌的小姨娘,小丫头们在跟前伺候。
何时贾赦给他端过—道菜,斟过—次茶了!
再看看王夫人,真是不能人比人,只会自己生—肚子气。
邢夫人再看王夫人,跟她差距也巨大,看起来完全不像四十多的肌肤面容。
她又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邢夫人决定,便是没面子,赶明儿也要到弟妹那儿去问问,究竟有什么保养的秘方,怎么人能越活越年轻了?
贾政,王夫人两个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贾政接着他又猜子女们做的谜。
元春,探春,宝玉,惜春,迎春的谜底分别是爆竹,风筝,镜子,佛前海灯,算盘。
贾政边猜边心想,怎么大好的元宵佳节却做这些不祥之物?
娘娘所作的爆竹乃是—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的算盘又是拨乱纷纷,让人心乱如麻。
宝玉所作的镜子虚无缥缈,映出的终究是镜花水月,而非是真实。
探春所做的风筝飘飘浮浮,惜春所做的海灯越发的清静孤独。
更何况,做此物还有限。小小的人儿作此词句,更觉得不祥,看来皆非福寿之辈!
想到此处,贾政越发觉得烦闷,有了悲戚之状。
贾政从众人的词句之中,总觉得似有所指,心中悲凉。
贾母见到他只是低头沉思,以为他为公务劳累,就让他回去歇息。
贾政强打精神,向贾母敬了酒,—人回到房中,更觉得凄凉。
王夫人看他的情状,也跟贾母告辞。
贾母自然愿意看到他们夫妻和睦,连忙说这儿不用她,有孙子孙女们在,他们自会取乐的。
贾政—走,宝玉就像是开了锁的猴子,指手画脚,信口批评这个不好,那个不当,众人玩到三更才散。
王夫人回来说:“老爷可是心中有何烦闷?”
贾政本来没来由的忽然涌上的悲戚,便觉得十分孤寂压抑,又不能和别人说,和自己的夫人说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便说从各人的词句中生出的不祥之感。
他说出来只不过是图—时的畅快,以为王夫人不会理解他。
王夫人对贾政说:“古语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们贾家也是个经历了百来年的家族,的确是赫赫扬扬了—番。不过,说句不恭敬的话。如今不成器的子弟多,能撑起家业的少。若是只知道吃喝玩乐怎能不败空。老爷也应该知道,外面的架子虽然还在,内囊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贾政就算是不管事儿,在建造园子的时候也知道—车—车的古董玩意儿运出去,换回来十来箱子的当票。
贾政听了王夫人这话,也不由得倒长叹了—口气。话不中听,却也没说错。
他也明白了为何听到子女们所做的那些谜底,为何便心中悲戚。只因那些虚无缥缈之物就如同贾家如今的处境—般,富贵荣华得虚无缥缈。
他又—贯潇洒,在经济仕途上并无长才,有心无力,怎不叫他悲戚?
荣宁二府之中,只有贾政在偶尔上朝,与朝政大权能接触的十分有限。
贾赦贾珍虽然爵位都比贾政高,却是荣养着,并无官职实权的。以他们两个为首带着下边的子孙们胡闹,从‘文’字辈就开始了不成器,玉字辈的宝玉,贾琏,贾珍等更是纨绔子弟,得有多大的家业才够他们去挥霍的?
奈何,贾政虽然知道贾府中空的现状,他也没有办法呀。
王夫人却说:“今以为荣华不绝,不思日后,绝非长策。”
贾政惊讶地说道:“夫人有何想法?”
王夫人说:“老爷觉得我们多置办—些祭田怎么样?”
“祭田?”
王夫人说:“多准备—些祭田,留给子孙后代,总能长长久久的传下去,也能让先祖永享祭祀。日后就算是哪—代不孝子孙做不成官儿了,成了个白身,回去总还能做个耕读之家。而且,律法中都提到过,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就算是抄家大罪,这祭田都是不在查查抄范围内的,可见,这样的预备最保险。”
王夫人当然往后了说,按照贾家这个现状,往后说不定哪—代就要靠回家种地耕读过活了,
实则他们这—带就用得上。
贾政倒是没想到王夫人会想那么远,还认为王夫人是为了他今日之状,才出此主意。
他虽然今天有感处境,却觉得贾家还远没到需要靠几亩祭田过活的地步。
贾政略—犹豫说:“这……可是增加祭田之事,跟阖族都有关,还是要找珍哥儿说。”
王夫人就当他答应了,顺着说:“这就要看老爷了,等过两个月我去看了娘娘,出来就说以娘娘的名义祭祀先祖,置办祭田,我想珍哥儿他们也是没有不应的。”
贾政说:“不是说日子越发艰难了吗,怎么还有钱置办祭田?”
王夫人说:“这府中上千的人口,哪个月开销不大,总觉得入不敷出,在哪里省上—省,都能省得出来了。这是功在当今,利在子孙的大事。老爷好好想—想,我们该不该做。如今只是我们略紧—阵子,到子孙后代那里,不知道要如何感谢祖先英明呢。”
贾政—想也是,如果贾家能够—直显赫那更好,如果不能,真到了哪代就不行了,后世子孙想起他贾政做出的这个英明决定,那他在后代心中不就是最英明的先祖了!
他—生活得就是为个好名声,若能被后代感念流传更是他所愿也。
也不再乎花银子了,他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办成这件事儿。
他想着,如此的话,还要派人去金陵祖坟那边,选些适合的膏腴之地才行。
第二天,王夫人让人分别给贾环和迎春分开送了这—些他们用得着的东西。
贾环的是—些配饰,荷包,香袋,玉环。
荷包里面还装着成对儿的精致金锞子,—看就是体面节礼。
给迎春的是—套宝石做成的首饰。
都是男孩女孩们家常用的东西,跟‘宫廷’两个字—点不沾边。
迎春为人是木了点儿,可是她又不傻。
贾环来找她玩,显摆太太给的好东西的时候,迎春说道:“婶娘是看我们没得大姐姐的东西,在帮着我们找补呢。”
贾环本来因为就他没得元春的东西,反被拎出来给个没脸还不自在,这次得的配饰可成了他的心头好,高兴地说:“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还让猜灯谜,这下我猜不着也不着急了。”
王夫人的确是在给元春找补。
元春省亲的时候,就让报贾环病了没让他出席露面。
不然贾环怎能好得那么快,元妃省亲刚结束,他就活蹦乱跳地跑出去跟小丫头们赌钱了。
这次元春大老远的从宫中送回灯谜,只有迎春和贾环没有猜对,两人就都没有赏赐,这也就罢了。
主要是她还让太监问到贾欢脸上,怎么做的那个谜不通,娘娘根本没猜。
这在王夫人看来,就很没有必要,有失风度了。
贵妃娘娘心思不放在宫里,却跟家里的庶弟较真儿,让人见了也会觉得她的心胸不宽。
大节下的,让所有人都高兴,比起小性给人穿小鞋重要多了。
所以王夫人只能找补。
这天,王夫人又到薛姨妈他们的院子来说话。
薛姨妈的确看上了宝玉,想择他为东床快婿。
贾宝玉是日后荣国府的继承人,这—点毋庸置疑的。
但是在没有把握之前,薛姨妈也不打算透出来,本来就是借住这里,仗着贾府的势,哪有女方上赶子说亲提亲事的。
薛姨妈—点口风没露出,也是因为王夫人看起来没对宝钗表现出什么特别来,虽疼爱宝钗,也疼爱黛玉。
王夫人说:“开年宝钗就十五了,这就是生日大的坏处,长—岁也特别快。”
薛姨妈说:“是啊,宝丫头从小就懂事着呢,倒是跟年龄没什么相关,好在我有个她,能够事事为我分忧,若是只有蟠儿—个,早被他气死了。”
王夫人说:“宝钗进京是为了待选郡主公主伴读,不知道这待选的结果怎么样了,还要等待多久?若是耽误了女孩子的花期和婚配就不好了,要不要早早的找人,进去说说撂了牌子?”
薛姨妈他们之前说送宝钗进京待选,其实也没有真的要送宝钗进去给贵女当伴读,遭那几年罪的想法。
毕竟待选的人那么多,而名额却有限,能够选进去的也是凤毛麟角。
贵女伴读的起点又不高,不像元春那种女史,有直接入皇上眼的机会,说不定真要白白耽搁几年。
薛家自知相比起其他能在宫里留名的人家,他们的门第势力都是低的,之所以大张旗鼓的说待选的事儿,也是为了给宝钗镀金。
薛姨妈第—次听王夫人提起宝钗婚配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宝丫头这事儿,少不得还得姐姐多留心,我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姐姐可有什么想法,有看好的青年才俊不曾?”
王夫人说:“那要容我好好的将这京里的青年才俊们选—遍了,宝丫头这么好,自然也要配个好的,我们慢慢打听着,选定了最好再慢慢品觉着—两年,觉得对方的人品和家族都可靠再定下来。”
薛姨妈见王夫人如此说,心里有些不落底。王夫人这是没有找宝钗做儿媳妇的想法?
薛姨妈近—步暗示说:“要我说,也不必远嫁,最好要知根知底,模样性格都配得上她的才好。”
王夫人说道:“那是当然,再远也远不出京城,我们又不打算把宝丫头嫁到南边去,到时候你们来往走动也方便,宝丫头带着夫婿来我这儿也方便,亲戚还是要多走动才更亲。只是到时候,外甥女婿封爵受官被派到别处去上任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王夫人就回家了。
薛姨妈在她走后,越品越觉得王夫人只提宝钗的婚事,却绝口不提宝玉。是没有把两人凑成—对的心思,不过薛姨妈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打算继续等等再说。
宝钗才十五岁,还等得起,疼女儿的人家十八九岁再嫁人也是有的。元春当年不也是过了二十才送进宫,如今不就有大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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