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身体不舒服吗？”笑笑关心地问，他踮起脚，努力地伸手，“你出了好多汗。”

“没事。”她拢了一下散落的发丝，“我要回家了，小孩子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呆着，很危险的，快回家找妈妈吧。”

笑笑低头说：“我妈妈不在了。”

纪璇：“……你妈妈不是郑宝丽吗？”

“不是哦，我妈妈很早就不在了，一直是孙婶婶照顾我。”笑笑踢了踢地上的草叶，“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有时候会趁晚上孙婶婶睡着后，出来捉蛐蛐。”

恐怕不是捉蛐蛐，而是借这个名义来看爸爸吧……

纪璇突然想到什么，她屏住呼吸，问笑笑：“那你昨晚来捉蛐蛐了吗？”

笑笑坐回树荫下，他捡起那罐果汁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他对纪璇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是来调查案情的吗？”

“差不多吧。”纪璇含糊地说道。

男孩带着莫名的笑意向她招了招手，纪璇过去，被他的小手拉了下去。

两人并排坐在树下，男孩像小动物一样靠在纪璇身边。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纪璇：“……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如果不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话，姐姐就要丢下我走掉了。”笑笑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是警察都不知道的信息哦，姐姐不想知道吗？”

“所以你的条件是？”

“姐姐带我一起走吧，妈妈不在了，爸爸也死了，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就当做是救救我吧……”笑笑低着头，声音很轻，“我不想被所谓的亲戚收养，也不想进福利院，我有自己的账户，不会让你花钱的。”

纪璇下意识地想拒绝。

她还太年轻，连恋爱结婚都没好好设想过，更别提养孩子了。

当然，不过是个梦而已，也不是不能哄哄男孩。

只是纪璇不想这么做，就算是在梦里，也依然应该有底线存在，那是她坚固的心防，同时也是对自我的坦诚。

骗人的话说不出口，那只好……

纪璇试着温柔地讲道理：“不是钱的问题，养小孩没那么简单的，比如我就在一个很缺钱很缺钱的家庭里长大，但我的妈妈尽自己所能地培养我，把我照顾得很好，而现在的我并没有做好——”

“姐姐！”笑笑尖声打断她，这个一直气定神闲的男孩，声音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慌，“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怎么养吧？只要每天上学把他们交给学校，放学交给保姆就行了，大不了周末去个培训班，我都可以自己花钱的，姐姐只要不让我被收养就行，我真的很乖！要不然你试一个月！不，一个星期也行！”

纪璇没想到一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她环住男孩的肩膀，感觉他正在发抖。

她无奈地说：“可我们才见第一面，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但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相信你，姐姐，我只相信你。”男孩丢掉手里的机甲模型，“这些东西我也不玩了，蛐蛐也可以不捉，我会好好学习，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和你的孩子花。”

他眼睛已经泛红，一点水汪汪的液体在里面打转，硬是没有掉下来。

纪璇捡起机甲模型，放回男孩的手里。

“跟我来吧。”

并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只是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如果是她在绝境之中，也希望有一个人来帮帮自己。

拉一把也好，给一点鼓励也罢。

最起码会在深渊中看到一丝光亮，那或许就是命悬一线时的救命稻草。

纪璇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现在带着一个男孩，可能会影响周辰找自己接头……算了，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顺着林荫道，笑笑仰着笑脸，带纪璇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看顾他的保姆不知去哪儿了，他自己的卧室里有保险柜，里面不仅有银行卡，还有一大袋现金，以及八根正规银行发行的投资金条。

也是一笔巨款了。

收拾好行李的两个人托着一个大行李箱出来。

没有车，两人步行往小区外面走。

纪璇有点担心：“柯家人真的不会找你吗？”

笑笑撇撇嘴：“不弄死我就不错了。”

如果笑笑出现，柯柏留下的遗产首先由他继承，其他人想要分一杯羹还得平白收养一个孩子十几年，最重要的是，因为与郑家的婚事，笑笑只是一名私生子，户口并没有落在柯柏名下，只要笑笑不主动出现，不进行亲子鉴定，就不具备遗产继承资格，那群人也乐得眼不见心净。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昨夜看到什么了吧？”

“可以！”笑笑干脆地回答。

小孩子还是没什么心眼，不知道在没有办理正规收养手续之前，口头约定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现在，也只有小孩子还相信承诺。

“孙婶婶一般晚上八点半就回房间休息了，大概九点左右，我离开家到附近捉蛐蛐，看到有一辆车开进小区，那辆车我记得，是周辰的车。”

纪璇很诧异：“你认识周辰？他经常来柯柏家吗？”

“每次来这里的人我都会记下他们的脸，大部分人的信息都能在红宝石镇的新闻或者报纸上找到，这有什么奇怪的？”笑笑继续说，“他跟柯柳一起下车进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那个女人笑得特别特别开心，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柯柳知道你的存在吗？”

笑笑摇头：“不知道，除了孙婶婶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我。我明白的，他怕郑宝丽知道之后跟他离婚，而且他需要的也不是我，他要的是一个跟郑宝丽一起生的孩子。”

纪璇：……这么小就懂这么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今晚有客人，我就多呆了一会，反正回去也没事做，但是我不知道时间，只记得过了很久，周辰才出门带着柯柳离开了。”

“柯柳是清醒的吗？”

“清醒的啊，他们走的时候，屋子里的灯都关了，我觉得没意思就回家了。到家大概是晚上11点半。”

笑笑提供的时间基本跟警方的监控视频都对上了。

周辰真的在当夜进出过柯柏的家。

凶手到底是谁？

“今天早晨是我自己醒过来的，孙婶婶不在，她没有叫醒我，所以我也没有上学，在家看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笑笑拉着纪璇的手摇了摇，“然后就遇到姐姐了，我真高兴。”

纪璇却高兴不起来。

她有些茫然。

在这个梦里，究竟谁是真的？

纪璇带着笑笑回到家。

出租车还没开到屋前，便发现她家门口还挺热闹的。

警察和新闻媒体围成一团，一个穿着高订套装的女人夹着香烟站在她的家门口，若无其事地四处张望。

“那个女人就是郑宝丽。”笑笑压低了声音。

纪璇带着笑笑下了车，付了车费后，叮嘱他先别过来。

她自己来到屋门前。

“麻烦让下，你挡到我的门了。”

郑宝丽吐出一个烟圈：“按照那份离婚协议，你这个下堂妻不是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吗？”

纪璇冷声说：“协议罢了，法院还没有判决不是吗？这里仍然是我的家，让开。”

郑宝丽把烟一丢，冷眉倒竖：“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只会读书的破落户，好不容易攀上周家，哼，没想到吧！你现在不过是周辰不要了的玩意儿，也敢跟我大呼小叫？”

媒体们开始疯狂直播，标题怎么醒目怎么来：

“世纪对决！周辰的两名旧爱针锋相对！”

“一场凶杀案的背后，两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将何去何从！”

“修罗场再现！你不知道的红宝石镇豪门秘辛！”

“他的感情是个谜！令红宝石镇贵妇为之疯狂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成功秘诀！”

“这些事青春少女做不到，原因让你震惊！”

……

纪璇被闹得脑子嗡嗡响，她语气嘲讽地道：“你想在这里吵没关系，做好再被塞一个男人的准备就行。”

郑宝丽哑火了，她扭了下身子，不情不愿地让开门。

纪璇扭动指纹锁。

门悄然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人都有绝境之时。

失牯的男孩在绝境。

女主的本体泡在生物舱，也是绝境。

男主也有他的绝境。

——如果有人拉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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