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穆福打圆场道:“使臣请先回去等着,待明日您通过礼部奏明圣上,这结果得等众臣与皇帝商议了才能定。我们说了也不算。”
多勒只得礼貌道别,离开了荣威堂。
待送走了多勒,纳穆福赶忙回来同鳌拜道:“阿玛,您不会真打算同意把小妹嫁给僧格吧?他们之前也来找过我们一次,虽说我知道如有蒙古部落助力,咱们谋事也会更有底气。可……”
鳌拜冷冷道:“可与虎谋皮,是得不到好处的。况且这准葛尔部势力庞大,不是因为僧格,而是部落里的几大贵族。僧格身为长子,继承了汗位,可他荒唐无度,光是娶的大妃这几
年接连死了好几个_[,传闻更是骇人听闻。我能把我的女儿推到那样的火坑里?”
“那您后来为何又安抚了多勒,让他回去等着消息?”
鳌拜笑笑:“咱们最不想同意这件事情的人是谁?”
纳穆福略微想了想,立马明白过来,“是皇上!”
鳌拜轻哼一声:“他可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与僧格联盟,那对他来说可是致命的打击。我若模棱两可,他势必会让其他众臣反对,所以僧格这事做不成,我可以借此吊着僧格。这是个好机会。”
纳穆福心里却又另一重担心。
见儿子脸色不愉,鳌拜知道他心思重,“你又想到些什么?”
“您说皇上会不会不想您嫁女儿因此与僧格联盟,而直接派銮仪卫杀了小妹?宫里杀个人,容易得很。要不让她在家躲一躲?”
鳌拜抬头看着儿子,“我是真发现你想事情很复杂,朝廷重臣的女儿哪是说杀就杀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不至于吧!你怎么就不觉得他会就此把月儿收进后宫呢?这样僧格也娶不到。对我们来说,也是乐于看到的结果。一箭双雕!”
纳穆福哑然,这他倒真没想到。
鳌拜定定神,拍案道:“不论我想的这种,还是你想的这种。都有可能发生,你得空去把月儿叫过来,我跟她支会一声,免得她以为家里拿她当枚棋子,若是心向皇上那边靠拢就不妙了。”
纳穆福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阿玛,额尔赫那边怎么说?”
“你去给他拿盘缠,安顿好一切,让他回盛京老宅。”
“我是怕大妹她……想不开,硬要跟着走。”纳穆福面露难色。
鳌拜气又涌上心头,“她爱去就让她去!随她!也给她准备马车!省得留在京城丢人现眼!”
有了这句话,纳穆福就放心多了。他知道自己阿玛只是嘴上对敏鸢狠,其实还是很疼爱的。
这两日,府里谁都知道莫要到处乱走,免得碰见老爷触了眉头,就连温哲和纳穆福都不敢多言语。
挽月到了荣威堂门口,独自走了进去。
刚掀起帘子、迈进屋子,便听到鳌拜一声喝:“我让你们滚出去,听不听得明白?出去!”
“刷”地一道影子从挽月眼前飞过,惊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见那东西“笃”地一声打在博古架的框子又落到地上,是一支蘸了墨水的毛笔。
挽月仗着胆子绕过去,走到西偏厅的书房跟前,弯腰将那支笔捡了起来。
“是你啊!”鳌拜虽然语气较之刚才的骂人缓和了不少,但仍是满满怒意与不耐烦。“你来干什么?歇好了吗?歇好了,就回你的宫里。家里最近鸡飞狗跳,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挽月听着他说话的语气,知晓自己应当不会被立刻赶出去。于是便将捡起的毛笔送过去,发现鳌拜正站在桌案前作画,画的是墙边窗棂下黄花梨束腰条案上摆着的
()一盆腊梅。
见她站到自己跟前,也并未多言语,依旧执笔将剩余为未画完的部分接着画出来。
挽月心中惊叹,一直以来以为鳌拜是个军功出身的粗人,没想到作画这种慢工出细活的事,也这么有耐心。
心狠也能耐住性子的人,最容易成事。也怪不得他会成为皇帝的心腹大患。
直到最后一笔梅花画完,鳌拜方对挽月道:“你比你姐姐沉得住气多了。”
挽月淡淡笑道:“本就不是一个娘生,也不是同一方水土滋养,自然性子不同。”
鳌拜向她望望,“这么多年,你可有在心中怨恨过自己的父亲?”
挽月抬眸,笑意清浅,“舅舅教我,要随遇而安,不抱怨所无,珍惜所得。”
鳌拜微微诧异,心下也不免增添几分敬佩,“你那苏州的舅舅王时敏?是个江南的大家。他父亲王衡、祖父王锡爵皆是前朝重臣,懂得审时度势、急流勇退,怪不得能把你教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