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个一番说,最后终于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孟砚青想,她儿子越来越聪明了,已经知道和自己联合起来坑他亲爹。
坑就坑吧!谁让陆绪章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儿子呢!
于是接下来好几天,孟砚青特意没给陆绪章打电话。
其实孟砚青给陆绪章买了那几个物件,还挺想和他说一声的。
不过想到儿子的话,她决定向着儿子。
而这两天,儿子都很幸灾乐祸地向她汇报了陆绪章如何备受折磨,如何心情不好。
她叹了声,终于,这天晚上,她给陆绪章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竟然很快被接起来了。
陆绪章刚开始那语调还是公事公办一本正经的,一确认是她,马上那语气就变了,变得委屈,变得怨夫,变得仿佛被抛弃的狗。
“你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可你给亭笈打电话了,昨晚他说了,他说你给他买了运动衣,买了手表,你还给隔壁小姑娘买礼物了。”
“瞧他高兴得那傻样,他就是冲我显摆。”
“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孟砚青不敢供出儿子,只好道:“我那不是忙吗?”
陆绪章:“那你给儿子打电话!”
孟砚青:“你不要恼嘛……我给他打电话只是用零碎时间打,说几句就挂了,我这是要腾出大块的时间好给你打电话!”
陆绪章顿时很受用:“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
不过孟砚青还是道:“真的!”
陆绪章:“你就骗我吧!”
孟砚青:“……”
那还问什么!
不过无论如何,陆绪章暂时被哄住了。
他心情明显好起来:“那幅画卖了?”
孟砚青:“卖了。”
当下孟砚青大概向陆绪章说了情况,最后总结:“发大财了!”
电话那头,陆绪章便笑:“恭喜恭喜,三十万港币,不小的一笔钱了。”
孟砚青的东柜台一直挣着钱,但那是人民币,这个是港币,不是一回事了。
孟砚青非常满意地道:“对,我今天给你买了礼物呢。”
于是她向他汇报了她给他买的,全都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陆绪章听着自然很满意:“这个牌子和样式都是我喜欢的,也很好搭配。”
孟砚青:“是,等我带回去你看看。”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陆绪章便不动声色地问起来,旁敲侧击的,问拍卖会情况,问那宝瑞少东家。
孟砚青何等人也,马上就品过味来了。
如果是以往,她自然是拿捏着他的心,非要他死去活来一番,再让他知道实情。
但是如今想着因为儿子那里,自己已经抻了他好几天了,她也就不折磨他了。
无论如何,他帮自己做了大贡献,其实三十万港币倒是一半是他的功劳。
于是她也就含蓄提起来那商西爵的事。
陆绪章听她大概解释了,顿时,提了几天的心放下来,一时只觉得浑身舒坦:“那就好。”
不过他很快又开始提心了:“你这次怎么这么好心?”
孟砚青:“……”
她无奈:“我好心和你说实话,怎么,你还不舒服了?”
陆绪章:“总觉得哪里不对……”
孟砚青当场想笑:“你就该被我捏在手里,狠狠蹂成一团再扔到地上踩一脚!”
陆绪章委屈:“你一直不都这样的吗?”
孟砚青:“哪有!”
到了这个时候,陆绪章其实多少也猜到了,就是母子两个合伙欺负自己。
他叹道:“其实从陆亭笈出生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家庭地位最低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你们就合伙欺负我。”
孟砚青便笑:“但你看,我现在不是偷偷给你打电话吗?你可不要告诉儿子,知道吗?”
她那仿佛偷着给他甜头的语气,听着自然让人心情大好。
陆绪章:“好,你多给我打电话,我肯定不告诉亭笈。”
孟砚青:“其实也不要怪亭笈,你总欺负他,你说他不坑你坑谁?”
陆绪章:“他那傻样,不该欺负吗?”
孟砚青:“……”
算了算了,这当爹的真是活该被坑!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半晌,因为孟砚青提起拍卖时恰好遇到那书画店老板。
她笑道:“眼睛都瞪大了,估计都不敢信,竟然能修复这么好,化腐朽为神奇。”
陆绪章笑了:“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手艺也好。”
孟砚青便笑:“就你这手艺,若是好好干这个,必也是行里头一号了。”
陆绪章:“那是自然,以后万一山穷水尽,那不是还能去琉璃厂开铺子吗,就凭我这手艺,养家糊口肯定没问题。”
孟砚青便忍不住笑:“你确定?”
陆绪章略沉吟了下,之后才笑道:“突然觉得,不太确定了。”
孟砚青:“嗯?”
陆绪章略沉默了会,才笑道:“养陆亭笈估计没问题,但养你估计不行,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我每天低头修画裱画,估计也白搭。”
他的声音温煦含笑,就这么自电话筒中传来。
孟砚青便抿唇笑了:“谁让你养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有些撒娇的意味。
陆绪章略顿了顿,低声道:“那怎么办?”
孟砚青笑着道:“什么怎么办?”
陆绪章却道:“要不,你养我吧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煦清沉,就这么传来。
孟砚青心里一顿。
在那都市繁华和市井烟火中,很家常随意的话,却听得人心里熨帖。
她抿唇笑道:“陆绪章,你还要点脸吗?”
陆绪章轻笑,声音带着些慵懒的愉悦:“在你面前,我干嘛要脸?”
孟砚青笑骂:“就是不要脸!”
陆绪章:“既然不要脸已经坐实了,那等你回来,先请我吃饭吧好不好?”
孟砚青:“怎么想这么美……”
陆绪章:“才不管那么多,我要吃烧羊肉,入秋了,该吃羊肉补补了。”
孟砚青勉强:“行吧……我买,你做。”
陆绪章便笑出声:“那还是你请我吃吗?”
孟砚青这么说着时,看着窗外,看到的是香港街头琳琅满目的店铺和广告招牌,还有大楼上晾晒的衣服,以及挽着发髻穿着旧蓝布裤褂挎着篮子的老太太。
她还活着,活着去经营自己的人生,活着和陆绪章说笑,也说说关于将来的打算。
人生很长,她可以看到落叶飘零,可以看到秋去冬来,还可以看到未来很多的日子。
于是,她便笑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买,你做,算我请的,你买,你做,还是算我请的,就这么定了!”
不欺负他,欺负谁呢。
活着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欺负他!
或许是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也或者是许多事坦然了,想开了,她和陆绪章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接下来一段,几乎每天她都会抽出时间来给陆绪章打电话。
有时候也没什么事,就是简单聊几句。
陆绪章现在也学乖了,什么事都会向她汇报,鸡毛蒜皮都要打汇报,至于工作中以及日常中万一接触了什么女同志,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那天,孟砚青淡淡地道:“倒是也犯不着吧,我也没说非要追问你这些,我又不是太在意……”
她这话一出,陆绪章哪能信呢。
这必须得反着听。
于是他马上表忠心,低声道:“你问不问是一回事,但我得拿出态度来,我是一颗赤诚红心,得让你看到,回头外面再有什么传闻,谁说我相亲了,那必须一巴掌打过去,告诉他再也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