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也许是天妒红颜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从山边探出半个脑袋,深青色的山峦上还堆砌着厚重的云雾,童一诺就已经背上背篓,带着她特意从京市给妈妈带来的特色小吃,蹦蹦跳跳地行走在阿佤山瑰丽的云海和鸟语花香之中。

阿佤山的云海是阿佤山独特的自然景观。冬春季节,由于夜间的辐射非常强烈,低海拔河谷的暖气与高海拔沿山下滑的冷空气相遇,导致了逆温层以下形成了厚厚的云海,覆盖着沉睡中的山谷旷野。云雾千变万化、层出不穷,犹如身处仙境,别有一番情趣。

太阳出来后,云海变得更加绚丽多姿。开阔的地方如激浪翻滚的波涛,狭窄的隘口若飘逸晃动的白练。一些峰尖刺破云层,突兀矗立于苍穹,像春笋出土,一个个小山帽游离于云海半截的山腰,偈舢板,荡漾于云海波涛之中。

时近中午,随着气温的升高,云层开始急剧地翻滚、奔涌,群山云海时隐时现,极目之处,气象万千。

佤山云海自午夜形成一直到第二天时近正午才渐渐消散。乳白色的云雾,时而像一层层轻纱覆盖着册峦村寨,时而似波涛翻滚的海浪拍打着岸边,时而像垂帘瀑布直泻江河玉潭,时而又似弹弓飞起的银棉花絮。

佤山云海千变万化波诡云谲,而在那云开雾散之后露出来的佤山龙竹、梯田、青松、芭蕉树和竹楼村寨,在巍峨的群山之中,显得更加清新秀丽。童一诺就这样蹦蹦跳跳地行走在云山雾霭之间,向着妈妈的方向迤逦而行。

这一次回来,童一诺没有把爸爸的事告诉告诉舅舅和舅妈,也没有告诉盛恋。因为老爷子交代过她,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童一诺明白,爷爷之所以这样做,既是为了爸爸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她和她的亲人,爷爷一定是觉得他们对这件事知道得越少,就会越安全。

可是一来到妈妈的坟前,童一诺就忍不住把老爷子对她说的那些话,全部都告诉了长眠在这里的妈妈。她相信妈妈一定会在另一个世界牵挂着她和爸爸,也相信妈妈一定能够听到她说的这些话。

“妈妈,你一定要相信爸爸,总有一天,他一定一定会回来跟我们团圆的。”童一诺一边把妈妈喜欢的东西摆在妈妈的墓前,一边笑着和妈妈说话,“村里人都说叶那是村里最美的姑娘,爸爸说妈妈是阿佤山最美的仙女,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跑了呢?”

童一诺一心只想着多和妈妈说几句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盛恋和秦子玄就躲在离她不远的一棵大树后面,听着她不断地巴拉巴拉。

其实童一诺一起床,盛恋就已经醒过来了。昨天看到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了一包东西,她就知道那一定是童一诺特意买给她妈妈的东西,也知道她今天一定会会到山上去祭拜她的妈妈。

果然不出她所料,童一诺匆匆洗了把脸,就抱着那包东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盛恋知道她是要上山去祭拜她的妈妈,所以并没有惊动她,只是悄眯眯地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看到她把那包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背篓里,然后背上背篓,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上路了。

这个臭丫头,竟然瞒着她和秦大叔一个人去墓地。盛恋暗骂一句,马上穿好衣服正要去追童一诺,没想到就在她回过身去穿衣服的瞬间,秦子玄已经穿好衣服跟了出来。

其实童一诺不知道,来阿佤的这段时间,她和童一诺的舅舅叶社经常带着零号去看童一诺的妈妈。舅舅不善言辞,却也在来回的路上和每次祭扫的间隙跟她讲了很多关于童一诺爸爸妈妈的故事。

舅舅说童一诺的爸爸妈妈非常非常相爱,他们是在一个美丽的月夜偶然相逢的。当时童清岚还是一名军犬训导员,有一次,他孤身一人带着几条军犬来到了阿佤山,突然听到一阵动人的歌声,百灵鸟儿一样悠扬婉啭。

童清岚循着歌声找过去,正好看到童一诺的妈妈叶那站在月光下面,穿着一身艳丽的民族服装,长发飞扬边歌边舞,跳起了佤族特有的甩发舞。

叶那本来就是他们这里歌唱的最好,也长得最美丽的姑娘,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瀑布般垂至纤腰,两只眼睛像阿佤山的泉水一样清澈动人,月光下的叶那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几乎就在这一瞬之间,童清岚就爱上了这个能歌善舞的阿佤姑娘,叶那也很喜欢这个帅气英武的军人。他们就这样一见倾心,双双坠入了爱河。

舅舅说童一诺的爸爸妈妈非常相爱,只可惜叶那生下童一诺不久就骤然去世了。对于叶那的死因,盛恋也曾问过童一诺的舅舅。可是舅舅说他也没见到叶那最后一面,只是听童一诺的爸爸说,她是在回家探亲的途中失足坠下山崖不幸去世的。

对于这件事,舅舅怀疑了很多年。叶那从小是在阿佤山上长大的,山上的每一座山,每一道岭,每一棵树,每一朵花,她都熟悉得像自己的左右手似的,她怎么可能失足坠崖?

可是他没办法怀疑童清岚,因为叶那的死,童清岚跪在她的坟前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合眼,最后昏倒在她的坟前,差点丢掉了半条性命。再加上当时童一诺还那么小,她已经没了妈妈,不能再没了爸爸。所以舅舅虽然满腹疑云,却没有再追究这件事。

来的路上,盛恋也问过秦子玄,秦子玄说关于叶那的死,在他们当时那个部队大院也是众说纷纭。

他们只知道叶那是在童一诺满周岁的时候,在一次回阿佤山探亲的途中出了意外,至于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楚。

从童一诺的讲述中,盛恋也能感觉到童一诺的爸爸很爱她的妈妈,至于叶那究竟为什么猝然离世,盛恋和善良的舅舅一样,相信只是一个意外。

正如舅舅说的,也许是天妒红颜吧。老天已经给了叶那那样动人的歌喉与美丽的容貌,不能再给她太过美满和长久的爱情,所以它要把她召唤回去,只留给阿佤人一个美好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