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桐欣慰地捏捏他的手心:“您在这儿看书,我去去就回。”
载湉答应了,余光瞥见她开门离去,听那脚步声渐渐远了,立刻蹭地一下站起来:“派几个人跟上去,记住,一眼不错地盯住了。”
巴雅尔被皇帝表演的现场变脸弄愣了,载湉看到他怀疑的目光,老脸一红:“文廷式离开他他拉家赴京赶考的时候,桐儿才八岁。六年不见,要是他发现桐儿出落得如花似玉,见色起意怎么办?”
……
您媳妇儿现在那小身板儿,扮成个小男孩儿都看不出不妥,也就只有您能看得出“如花似玉”来了。
巴雅尔嘴角抽搐:“皇上,要是被娘娘发现您出尔反尔……”
载湉端着茶,手肉眼可见地一抖。这时隔壁忽然传来陌生男子惊喜的声音:“唐六姑娘?你,你都长这么大了!世兄和嫂夫人可都还好?”
他他拉氏汉化后便称唐姓,这男子显然便是文廷式了。载湉恨恨转身:“算了算了,不用去了,让他们安静说话吧。”
刚才说得那么严重,忽然又不去了,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巴雅尔委屈地看了一眼皇帝,把自己缩进墙角。
隔壁,文廷式执壶倒茶,平淡地讲述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就这样,在香港盘桓了两年后,我又转道去了日本。”
柳秀玉便是文廷式的结发妻子,两人识于微时,共同经历了高中榜眼、辞官归野、远赴日本等种种大事,显然是情深意笃。
如今天人永隔,此等伤痛并非言语可以宽慰。若桐道:“替我和姐姐在师娘牌位前上一炷香吧。先生怎么跟状元公走到一起去了?”
“唉,都是一笔糊涂帐。”文廷式摇头苦笑。
原来文廷式千里迢迢自日本回京,为亡妻操办丧事、修缮坟茔之际,恰好偶遇上京赶考的张季直。
文廷式是前科榜眼,张謇是顺天府“南元”,两人神交已久,一见如故。张謇此前考进士已经考了十二年,连续四次不第,便与文廷式约定,今科考试完后一同办厂经商,走实业救国之路,还顺道为他引荐了同样屡试不中的康有为。
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一科,居然让张謇高中状元,办厂之事就都落到了文廷式一个人肩上。
文廷式苦笑道:“惭愧惭愧,文某三岁识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可是于这算账打算盘一道上,却是一窍不通,哪里是经商的材料?康兄偏又……唉,不说了。”他不想背后语人是非,便住了嘴。
若桐却笑道:“康有为偏又想着一鸣惊人,不愿意踏踏实实经营实业。”
文廷式不由讶然:“姑娘你从何而知?”
“猜的呗。《新学伪经考》谁人不知?一般人都会在自己有一定名气地位之后,再发表这种离经叛道的见解。康有为在未名之际,就急吼吼地将此书刊印发行,必定是想以此为晋身之阶。”
若他知道光绪就在隔壁坐着,不知会作何感想。若桐心底暗笑。
前世戊戌变法发展到的时候,康有为曾经以光绪的名义,一日之间发了140条新法。140!照着读都得读一个多钟头,估计除了他本人以外,全中国没一个人明白他想做什么。急功近利,罔顾事物发展的基本逻辑,这也是她不待见康有为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