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禧眼里,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脸面来得要紧。为了维护皇太后的尊严,也为了敲打同样不喜欢皇后的光绪,她竟然下令把孚郡王府唯一的嗣子、亲侄儿兼内侄女婿的载澍处死!

后来虽然因众宗室求情而改为杖责一百后终身圈禁,但是可怜载澍一个不抽大烟、不逛窑子、不进赌坊的正常人,竟然毁在了跟老婆吵架上。三妞自作自受,守了一辈子活寡。光绪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潜在的臂膀。

若桐这才了然:“这有什么可藏藏掖掖的,皇上很欣赏孚贝勒这个人么?”

“不,朕跟他不熟。但是朕打心眼儿里感谢他。”载湉翘足而坐,颇为不要脸地一摊手,“其实比起皇后,三妞跟朕年龄更近,要不是载澍这个倒霉蛋娶走了她,朕就得娶那个夜叉星了!”

……

说好的惺惺相惜呢?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若桐嘴角抽搐:“那载澍贝勒现在何处呢?”

载湉故作神秘地笑笑,起身眺望空无一人的戏台子:“马上你就会见到他。”

不待若桐说话,下方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掌声和叫好声,锣鼓齐鸣、笙箫同奏,铿铿锵锵的背景音乐响起来。一段西皮慢板的奏乐中,女子娉婷婀娜的身姿出现在舞台中央,舞袖唱道:“西施女生长在苎萝村里,没多少开怀事常锁眉头……怕只怕负青春娇容自惜,对清溪时照影自整罗衣。

短短百来字的唱词,那唱腔时而哀愁,时而娇媚,时而病弱,时而顾影自怜,倒像西施真的活过来了一般。饶是若桐素来不爱听戏,也不由看住了。一曲未完,台下已经轰然叫好,激动的戏迷挤到台下齐声大喊:“月仙姑娘!月仙姑娘!”

载湉却趴在她背上咬耳边说:“不如你多矣。”

若桐笑着一把掐在他腰上:“你要见的人呢?”

话音未落,音乐陡然一变,一声中气十足的开嗓之后,身材细瘦、比西施高不了多少的范蠡登场唱道:“来到了苎萝村停鞭审视,看那边浣纱女绝世芳姿。且往,看那溪边有一浣纱女子,美丽非常,这是何人?”

若桐目瞪口呆,盯了半日才敢开口问:“这,这是孚贝勒?不是说他是结巴吗?”

“想不到吧?“载湉笑道,“旗人喜欢听戏,京中权贵子弟多有粉墨登场的,也算是一件雅事。虽然无助于治国□□,但是总比抽大烟、逛窑子要强。载澍最喜欢月仙的《贵妃醉酒》,从她还不是角儿的时候开始就场场必追,今日月仙最后一次登台,他是必来的。”

若桐点头叹道:“您这位堂兄也算是一个奇人了,倒有些贾宝玉的品格儿。“

若只是觊觎月仙的美貌,大可抛洒重金以求春风一度,甚至强行赎回府中纳之为妾,也并非难事。他却选择粉墨登场,不顾皇亲国戚的体面,只求与之共唱一折《西施》。显然此情无关风月,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载湉顿时黑了脸:“朕没看上那个女人,你却看上了堂兄?“

从古至今都只听说过皇帝携美出巡,邂逅风尘奇女子的逸事。哪有皇帝携美出巡,自己啥都没捞着,倒让娘娘看上风尘奇男子的道理?

“不行。马上回宫,朕要把你带回去藏起来。”

“别闹,好生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