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桐惊讶地回头,万没想到他这些天看似没心没肺地胡闹,还能注意到这些:“臣妾没事,只是想着今后太后回宫,比不得如今自在。”
载湉深有同感地点头:“放心,有朕在,不会委屈你的。”说着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你,你冷吗?冷的话,就靠着朕。”
“还好。”
“……不冷,也靠着朕。因为朕好冷啊!”
“……”
帅够三秒再怂,ok?
熙熙攘攘的银锭桥遥遥在望,皇帝整整衣裳,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跳下冰床解了腰间荷包抛给大牛兄弟:“都赏你们了。下次遇见翁先生,帮爷转告他一句话:只许师傅放火,不许徒弟点灯。”
不许你出来玩,这还记上仇了?众人不由啼笑皆非。一行人前行少许时候,人流逐渐密集,水泄不通。抬头看时,一个黑金大匾映入眼帘,上书“云酥堂”三个字。
若桐问:“何谓‘云酥堂’?”
“何谓‘云酥堂’,这里面学问可就大了。”小二一面引着二人往二楼去,一面嘴皮子不停地解释。
“咱们旗人,有三大爱好,一是吃好食,二是听好戏,三是朋友聚会喝好茶。人人都知道,这好的酒楼大都在正阳门一带,最好的戏院那得数前门大街上的广和楼,烟袋街附近好茶馆最多,咱哪样都不拔尖。可您要是既想吃好食、喝好茶、又想看戏,那就非得来我们云酥堂不可。”
“况且今儿个是‘喜连成’科班的当家花旦月仙,赎身退行之前最后一次登台,曲目是京剧名本《西施》。二位爷,你们今儿个可算是来着啦!”
若桐一下子来了兴致,站在台阶上把玩着手上的文玩核桃,含笑瞥向小皇帝:“这就是你今天找的人么?哥~”
这声哥叫得载湉浑身寒毛倒竖,忙不迭地追上去,头摇得像拨浪鼓:“巧合罢了。你知道爷不听戏,哪里认识什么月仙月鬼的。”
奇了怪了,弟弟管着哥哥。小二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俩好几眼,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哎哟娘诶,原来是好这口的。他怕打扰客人的“雅兴”,匆匆上了茶就退出去了。
“其实,朕今天要见的是孚郡王府的载澍。怕你闲着无聊,才定在这儿。这里的雅座都是一明一暗两间的格局,我们在里头聊天,你在外面又有东西吃,又有戏看。”
若桐这才了然。
爱新觉罗载澍,康熙帝第一子胤禔五世孙,原名载楫。
若桐之所以对他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这娃就是个低配版的光绪——明明有着自己的家,当个远支宗室混吃等死也不错,却偏偏被过继给光绪的九叔孚郡王为嗣。虽然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却难得没长歪,仍旧是上进的矮富帅一名。可正是因为这样,他也倒霉地被慈禧看中,把皇后的妹妹三妞指给了他做福晋。
芳嘉园(慈禧娘家桂公府所在地)出来的女人,哪个是好惹的?载澍婚后,房里鸡飞狗跳猫上瓦,隔三差五就上演鲁智深拳打郑关西的戏码。更可怕的是,载澍白投了个男儿身,十回里居然有五六回都是那个挨打的郑关西!
有时候打急了眼,他就连着指婚的慈禧一同抱怨。结果被三妞拿住把柄,告诉了母亲桂公夫人——那是个出了名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做事顾头不顾尾、把天捅破了才知道后悔的人,很快就把这事传到了储秀宫耳中。
至此,事情的性质一下就从小夫妻拌嘴,变成了载澍不满皇太后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