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开春天气严寒,木炭格外短缺。贫寒百姓到圆明园废墟上拾取残余的木材充当燃料,竟然被大理寺的人以大不敬的罪名逮捕下狱。这是谁干出来的好事?!”
黄缎奏本被狠狠掷在地上,军机处众人匍匐在地,心下均是不以为然,面上却表现得诚惶诚恐,娴熟地一边磕头一边大喊:“皇上息怒,奴才们罪该万死。”
告罪的声音响彻养心殿,足足有大半盏茶的功夫,却没个人出来解释原因,也没人提解决方案。载湉心里的火蹭蹭往上蹿:“够了!你们搭台子唱戏呢?谁下的捕文?谁动手抓的人?关在哪里?倒是说呀!”
“回皇上,人虽然关在我们大理寺,但我们并不知情啊。只是步军统领衙门押来了罪犯,我们按例收押而已。“
“皇上,也不关我们的事呀!人虽然是我们步军统领衙门抓的,但我们只是接到刑部的缉捕令,奉命办事而已。“
载湉冷笑:“那刑部的人何在?”
众人一缩脖子,往旁边让让,露出后排胡子花白的刑部尚书爱新觉罗麟书。
载湉顿时冷笑:“朕当是谁呢,原来是麟书大人,怎么,臭鳜鱼吃多了,连民生疾苦你都忘了?”
麟书哆嗦着干瘪的嘴唇,颤颤巍巍地说:“这,这,皇上,圆明园是,是世宗留下来的,皇,皇家禁,禁地怎,怎能容……”他说到一半,忽然两眼一翻,喘着粗气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他是多铎七世孙,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家宗室,年纪大,辈分高。载湉气得心肝儿都疼了,还是咬牙吩咐:“快扶下去,请太医。”
此刻养心殿总管杨万河又上来在他耳边说:“皇上,已经到时辰了,翁先生还在毓庆宫等您过去呢。”
载湉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吩咐备驾。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得皇帝冷笑着说:“刑部尚书年老体弱,还有两个侍郎呢,是谁?”
被点名的两个人硬着头皮上前:“奴才刑部左侍郎铭安叩见吾皇万岁。”
后面一个人明显青涩许多,却戴着红宝石顶戴、三眼花翎,唇红齿白身形瘦削,上前打千道:“奴才刑部右侍郎载澍(音树)叩见皇上。”
载湉的表情柔和些许:“你是孚郡王府的阿哥,多罗贝勒载澍?”
载澍面露惊讶,像是万没想到长在深宫的皇帝竟然能一口叫出自己的来历,他飞快地抬眼一瞥,结结巴巴地说:“奴,奴才正,正是。”
载湉气笑了:“怎么?你也老毛病发作,身子不适?”
载澍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不,不是。我,这是天,天生的。一紧张就,就……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