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悲痛完全支配了魏贵人的大脑,他现在几乎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就剩下了一个念头:是香妃,是香妃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谨小慎微,对他礼重有加,他为什么连臣妾尚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呢?”
皇后话音透着几分冰冷,“魏常在,你别忘了,香妃也怀孕了,香妃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原来,是这样。
魏贵人一下子明白了,是香妃发现他自己怀孕了,他为了替他的孩子除掉竞争对手,就对自己自己的孩子下了狠手!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自己的孩子才刚没,他就立刻怀上了呢?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脑子嗡地一响,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皇后连忙道:“来人呀,快送魏贵人回宫,再宣太医给魏贵人诊治。”
“是。”
魏贵人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上轿子时,已经吐了好几次血,怒火攻心,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了。
唯有大脑还在仇恨的作用下努力地运转着。
报仇、报仇、报仇!
孩子没了,他多少次寻死都失败了,原来,老天要他活着,就是为了让他报仇的!
抬着轿子的人一路小跑,魏贵人被颠得够呛,一口血一口血地吐着。
可是,要想报仇,谈何容易。魏贵人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对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点儿什么。
皇后娘娘说,明天皇上要带着香妃去骑马野猎。
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魏贵人为了这个想法狂喜着,他想着自己很快就能报仇了,带血的苍白嘴唇露出了瘆人的笑容,整个人如同魔怔。
香妃,这可是你自找的。
颠了半天,魏贵人被送回他的宫殿的时候,整个人基本上就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太医急忙忙地来诊脉,配药,一直到魏贵人喝了药,躺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外,魏贵人的大宫人扁桃体一脸忧虑地问太医,“我们娘娘怎么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道:“魏贵人自小产过后,身子本就十分虚弱,再加上他忧思过度,就更是雪上加霜。这次,他的情绪又大起大落,以至于咯血不止。”
太医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约莫着,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扁桃体一听,眼泪都要下来了,连忙求道:“太医,求求您了,救救我们小主吧,求您了。”
太医:“唉......你们小主,怕是不行了,最后几天,就让他过得舒心畅意一点儿吧。”
扁桃体还想再求,太医却挥挥手走了:
“不必再发言了,快进去陪陪你们小主吧。”
扁桃体带着两个桃子般哭肿的眼睛跪到了魏贵人的床前。
魏贵人此刻已经醒了,扁桃体声音沙哑得问道:“小主,您醒了,您饿不饿?”
魏贵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再发言了,我的身子什么样,我自己还不清楚么,你就不要再编织动听的谎言来骗我了。”
扁桃体嗓音沙哑,泣不成声,他嗓子火辣辣地疼着,该死,怕是自己的扁桃体又发炎了。
魏贵人道艰难地拉着扁桃体的手道:“咱们两个主仆这么多年,弥留之际,我还有一事求你,不知你愿不愿意答应?”
扁桃体哽咽着靠近道:“娘娘您尽管吩咐,奴婢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魏贵人道:“你去帮我......”
听完扁桃体不禁睁大了眼睛。
“娘娘,这、这、可是谋害皇嗣呀!”
魏贵人道:“你放心,尽管去做,本宫已经替你想好退路了。”
“待明天事成之后,我就会安排人送你出宫,到那时,天高海阔,没有人能再把你找出来。”
“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魏贵人的眼睛蠕动着数不清的血丝,他的姿态几斤哀求。
“这......”扁桃体面露难色,“可是万一我直接被抓住了怎么办?”
魏贵人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扁桃体,竟然都不能全心全意地帮自己。
他苦笑两声,良久道:“你若是帮我,事成之后,我就给你一大笔钱,帮你,和你全家,彻底治好扁桃体发炎的毛病。”
扁桃体:“......”成交。
他瞬间跪下,正色道:“能为小主做事,是奴婢至高无上的荣耀,奴婢一定会完成好小主交代的任务的。”
魏贵人干咳两声,他只觉得讽刺,他摆摆手,示意扁桃体退下。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四下寂静无声,皇宫的马房就只有一两声马摇着尾巴驱赶蚊蝇的声音,就连一向勤勉的马夫都打着盹儿睡着了。
扁桃体一袭黑衣,偷偷摸进了马房。
他担心自己会因扁桃体发炎,而中途咳嗽起来,吵醒马夫,还专门拿了个大夹子,紧紧地夹住了自己的喉咙。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黑灯瞎火中乱摸一通之后,竟然还真的让他给找到了。
那是香妃明天骑马要用的坐垫,今天已经经过了安全检查。
扁桃体擤了擤鼻子,几根针就顺着他的大鼻孔爬了出来。
他冷酷地拿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寒冷光泽的针,针头朝下地扎进了坐垫里。
大功告成。
从外面看,压根没有人能发现这坐垫的异样,明天,只要香妃用这个坐垫骑马,坐垫里的针就会因为人的压力慢慢扎到马背上,到了那个时候,香妃这胎就不可能保得住了。
他很满意,回去交差去了。
而他和他全家那一刻不停发着炎的扁桃体,也终于能处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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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正是骑马游猎的最好天气。
马夫早已牵了一大一小两匹马来,大的那一匹是给宋扬坐的,小的那一匹是张寒坐的。
张寒估摸着,皇后他们应该已经做好手脚了,这马一大一小,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哪匹是自己要骑的,哪匹是皇上要骑的。
张寒摸了下肚子,自言自语,“真的对不起了。”
宋扬笑着向张寒走来,“怎么,会骑吗?要不要我来教你?”
张寒觉得很对不起宋扬,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为了陪自己出来玩,推掉了一大堆繁忙的公务,而自己,竟然在处心积虑地想着怎么抛弃掉他的孩子!
唉,算了,欠宋杨的,就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弥补吧。
张寒道:“当然会了,这小马也不是很高,这有何难?”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魏贵人派来的扁桃体正远远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张寒起身走到了小马跟前,张寒翻身上马,张寒骑着小马慢慢地走了起来,张寒骑着小马小跑了起来......
扁桃体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知道,马上,他就能够看到那个皇上最爱的人,被马狠狠地掀翻下去,而后抱着肚子,痛苦抽搐......
真是有趣呢。
扁桃体通身绿衣,躲在草丛之中,又不在皇上他们的骑射范围之内,隐蔽性相当好。
扁桃体伸手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只小鸽子,说来也怪,那小鸽子一声不吭地停在了扁桃体的手臂上,相当乖巧。
扁桃体飞速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将纸卷成圆筒状,塞进了小鸽子腿上绑的一个微型信箱中。
他伸手将小鸽子抛向空中,小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
魏贵人宫殿,魏贵人手下伺候的宫人取了鸽子腿上的信,一挥手,鸽子便又飞走了。
魏贵人躺在床上,面色灰白,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往日里姣好的容颜,竟几乎消失殆尽。唯有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看起来有几分瘆人。
若不是他现在还有呼吸在,只怕是会让人想到一个词——死不瞑目。
魏贵人喘得跟个风箱似的,连说话都费劲,不过,他断断续续的语句却也足以让他的宫人听明白了。
“信上怎么说的?得手了吗?”
“娘娘,信上写的是‘香妃已经骑了提前动过手脚的马上了,他们没有任何察觉,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小主就静侯佳音吧。”
宫人话音未落,就听得他们小主发出了一声笑,那笑声无比凄厉,“香妃,你处心积虑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该是你的孩子为我孩子陪葬了!”
他笑得太猛了,导致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震动了起来,他咳嗽得满脸通红,最后竟是咳出了一口血来。
宫人一见就急了,“小主,别怕,我这就去为您请太医去。”
魏贵人一把拦住了他,“不必了,那群拜高踩低的东西,我命数无多,他们躲还躲不及呢,又怎会用心为我医治?”
“娘娘,那......”宫人说着说着眼角就红了。
“我没事,我这是高兴的。”说罢,他低头摸着他那干瘪的肚子,像是丢了魂一样地喃喃道:“孩子,我马上就能为你报仇雪恨了,你也很高兴吧,啊,是不是?”
听得那小宫人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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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马场。
张寒骑着马小跑了一会儿,有点儿纳闷,按说皇后他们应该已经在自己坐的马身上动了手脚了呀,为什么这马,还是没有什么异样呢?
难道是运动量太低,要策马奔腾才管用吗?
“皇上”张寒喊道,“你带臣妾去外面骑马打猎吧。”
皇家马场的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出去之后,有的是空间让这妈撒丫子狂奔,到了那个时候,皇后他们的奸计就必然能够得逞了,张寒想。
“哎,那可不成。”宋扬本来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张寒骑马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一个照相机,将张寒英姿飒爽的每一幕都拍摄,记录下来。
听了张寒这话,宋扬竟是一个闪身,直接挡在了张寒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