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理解不了小朋友对酷炫人设的执着,只能努力为自己的建议增加筹码,试图利诱:“我有一个组织,你要来跟我一起发展它吗?这样就有人一起玩了。其实当组织的首领,和神明大人一样,都是受人敬仰的工作。”
中也不自觉地向他那边倾了倾身子,嘴上还在犹豫:“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跟我一起玩?”
一方通行觉得有些不对,他下意识解释:“也会有其他人陪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在中也不高兴的瞪视下莫名心虚,音量渐小,最终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一方通行垂下眼睛,对上小孩固执的目光:“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如果你以人类的身份留在这个世界,至少1年内,我不会离开。”
任务进度达到百分百,或者任务者提交结算就可以拿到奖励,也就是获得异能,而1年是那之后他可以停留的最长时间。
中也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他从荒霸吐那里继承来的漫长又破碎的记忆里知道,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这种时候,只要对朋友送上祝福就够了。
——他已经将一方通行当成了友人。
中也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阳光灿烂:“那我就祝你要做的事一定会达成吧!”
一方通行被那笑容晃得恍惚了一秒,才轻轻应道:“啊,谢谢你了。”
【宿主!我终于联系到你了!您这是在哪里?不对,来不及说了赶紧跟我回去,太宰治那小鬼要死了!】
气氛正好,系统痛哭流涕的电子音不合时宜地上线,当时就让一方通行脸色一沉,但还没来得及打断就听到后面那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的消息。
他霍得站起身,匆匆向中也告别:“我有事必须先走了,等你诞生的时候我会来接你。”
中也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刚挥了挥小手,小伙伴就消失不见了。他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黑红景观,瘪了瘪嘴,对那个导致小伙伴提前离开的家伙充满了怨念。
。
另一边的太宰治坐在商业街的咖啡厅里,托腮无聊地看向窗外,对面的超市门口,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手里像抓着只活泼的鸡崽一样抓着个挣扎不休的少年,表情凶神恶煞,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威胁。
对能读懂唇语的太宰来说,“应该”这个词要去掉。他记得那个男人,在一方通行上班的时候站在门口列队迎接的下属们其中一员,因为长得人高马大显得气势惊人,不过除了外表唬人没有其他才能,在当下备战的紧张关头,也只能被分配来做这种杂事。
被他抓住的瘦弱少年似乎是听到什么风声,觉得组织麻烦缠身自顾不暇,对旗下店铺的保护力度也许会减弱,所以偷偷溜来拿些东西。
然后被抓个正着。
少年眼下哭得一塌糊涂,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满脸都是,原本就平庸的五官更加难看了,求饶的话也说不好听,翻来覆去只会结结巴巴地道歉。
下属显然很看不惯少年软弱的模样,举起碗口大的拳头在他耳边比划了两下,恶狠狠地警告了句“再有下次就打断你的手”便准备将人放走了。
毕竟这少年确实是初犯,按照他们组织的条例,第一次不会真的动手,虽然现在换了老大,但规定没改,自然一切照旧。
当然如果第二次被抓到还轻轻放过,这群贫民街的孩子可不会感激涕零,只会将他们组织当成软柿子一次次光顾,那么他们对商店承诺的保护也就成了笑话,对组织的声望也会带来很大打击。
下属刚松开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等一下”,听惯了命令养成的条件反射,下意识又把少年的衣领抓紧了。
他转过头,没看见人。
“在这里!”那个声音又喊了一句。
视线下移,刚到他大腿高的小萝卜头正仰着脑袋看过来,下属认出来这是他们新老大委任的参谋官。
关于这个职位,组织上下都觉得首领在哄小孩,没人当一回事。
谁让委派命令下达的时候正是新首领的上任仪式,白发小孩一脸不耐烦地窝在沙发里撑着下巴看他们一个个走上前宣誓效忠,另外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站在沙发两边,没过多久就对这场漫长沉闷的仪式消去了耐心,不安分地乱动起来。
尤其这个黑发孩子,开始还一脸振奋地像站军姿一样站得笔直,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跟被抽了骨头般软趴趴的,身子左摇右晃,最后鼓着脸挂在了首领肩膀上。
“好无聊啊一方通行,我可以提前离开吗?来的路上看到了一棵小树,很适合我这么大的小孩挂上去呢。”太宰贴着一方通行的耳朵嘀嘀咕咕,故意把热气喷在小巧苍白的耳廓里,惹来一道威胁的眼神。
“不许。”意料之中的回答。
太宰撇了撇嘴就想站起来偷偷溜走,但刚有动作就被一只纤细偏凉的孩子的手不容反抗地按住,一方通行磨牙道:“要我在你身上安个警报器吗小鬼?身为我的参谋官,想死也要惊过我的同意啊!”
太宰眨了眨眼:“一方通行当真了吗?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
“喂!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听着!”一方通行在面前的下属开口前把太宰的手举过头顶,高声宣布,“从今天开始,太宰治就是我们组织的参谋官,除非他在我身边,否则每次出门都必须有五人以上成员随从,一旦出事立刻向我汇报!
回忆结束,黑衣男将目光放在面前的小不点身上,态度恭敬地问好行礼,然后目露纠结。
如果说首领不重视他,也不会轻易把职位给出去,哪怕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闲职呢,也代表组织上下所有人都要把人供起来,更别说他们这种算上医院里昏迷的前高层们才到一百人的小组织,分出五人精英成员听从小鬼的吩咐,实在相当不得了。
但要说首领对这孩子有多看重,那也不至于。没有安排具体的职责和工作,地位也不清不楚,显然根本没指望他能做什么贡献,连负责统计财务的二把手都更受重用。
首领态度暧昧让他们底下人也很难办,就像现在他被这位小小的参谋官叫住,如果对方只是支使他去跑个腿买零食什么的,当然不会反抗,但小朋友如果想让他杀人放火他还能努力,要是混进敌对组织偷情报……他就做不到了。
不怪黑衣男想的多,他家里亲戚也有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很明白这个年纪最爱异想天开,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往外冒,如果家长溺爱,不加制止反而鼓励实施,到最后倍受折磨的还是离得近的大人。
“收起你脑子里的想法,”男孩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你手上抓的人有问题。”
黑衣男浑身一震,下意识转头,就看见弱鸡少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瑟缩地跟他对视。
果然出现了,为了引起大人注意,想说自己发现了间谍了吗?黑衣男忍不住想抬头望天。
谁家派出的间谍是这副尊容?就算伪装也太到位了吧,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提在手上抖得像筛面粉,给他一把枪这家伙都抓不住吧?
但这位参谋官地位特殊,他想玩的话自己也不得不配合……只能委屈手上这小子了,谁让他不走运刚巧碰到了他们不靠谱的上司突然巡查呢。
做出决定后黑衣下属心里诚恳地说着抱歉,表面却脸色一变,两手勒紧了少年的领子,声若擂鼓地厉声喝问:“说,你混进来究竟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准备窃取情报?还是安置了炸弹准备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赶紧交待!”
弱鸡少年被他晃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无力地扒着他的手腕,用虚弱的声音求饶:“放、放开,我……我都说……”
黑衣下属就是一愣,心想这小孩难道猜出了他的意图要配合演戏吗?
他松了手,让弱鸡少年两脚落地,不过还是非常谨慎地没有松开对方的领子,从这点来看,他作为下属也算合格了。
太宰治就那么站在一边,两手插在口袋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表情平淡地看着事态发展。黑衣男人对他的态度、想法,那个看起来弱小的少年的身份,他都一清二楚,但并没有直接揭露出来。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想看看这两个平庸无奇的人能否带给他一出与预想中稍微有所不同的剧目吧。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事件并没有超出的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顶多再过五分钟他就忍受不了啦。
事实上,孩童心性不定的特点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太宰的注意力已经开始分散,虽然目光看起来还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但心思早就飞到旁边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的超市里去了。
一方通行认真地将他随口一提的要求记在心里,当众任命他为组织的参谋官,这份恩情要怎么报答呢?像学姐那样亲手烤一份饼干当礼物怎么样?普通的甜味太没有特色,让他想一想能加点什么配料……
“请饶过我吧!我也是被人胁迫才来做这种事的!”
弱鸡少年心一横闭着眼睛爆发的声音震天响,一下子将太宰的视线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