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知怎么,他们想到了跟随沛公公前往太学的小福子,荣盛可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反倒是,能牢牢占住御前大总管这个位置不放,他这个人可比大多数人都要聪明,狡猾,看得清形势。

桐花巷,陈家。

听得小厮传来的话,厅内众人陷入了震惊沉默之中。

好半晌,二夫人颤抖着说:“祯姐儿,这是疯了不成?”

“不行,”二夫人惶然站起身,看向上首的老夫人,惊慌道,“母亲,咱们,咱们必须做出补救,不然,不然祯姐儿定然会被宫里头的人吃了的。”

老夫人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复杂又奇异的寂静之中,好半晌,她嗓音奇怪道:“补救?怎么补救?咱们,看看接下来的走势。”

而下方,大老爷眼底的亮光更是压抑着欲要爆出来。

陈为学神色沉吟,脸色忽变又忽缓,不知在想什么,而陈为识则焦急担忧万分地走来走去,无意识呢喃道:“都怪我,都怪我,阿姐是为了我,要是……”

他身形走动,下面的玉佩也一下一下地跟着动弹,而实际上,皇上此时要气死了!他整个人气得直翻白眼。

很好!很好!陈以祯你还真是大胆至极!

心脏一痛,随之袭来汹涌的疲惫的困倦,这次,皇上几乎迫不及待,愤怒至极地昏睡了过去。

睁开眼,皇上压抑着狂风暴雨,猛然张大眼朝旁边望去。

“皇上,您醒了!”陈以祯睁大眼睛,眼底璀璨的亮光猝然惊艳四射。

她笑靥如花,脸蛋上一抹淡淡粉晕恰到好处,“臣妾等您很久了。”

一袭粉红色连纱衣,轻丝涤荡,飘舞摇曳,她素手微探,身子微微后移,为他展示身后的一条长案几,上头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赤橙黄绿青蓝紫五颜六色的茶盏。

“臣妾时刻惦记皇上的训诫,这不,趁您休息时候,臣妾狠狠练习了一番茶艺,这是臣妾送给您的茶礼,这十六盏茶水蕴含龙井,碧螺春,毛尖等等八种顶尖茶叶,配以去年蕴藏的梅花枝头最纯白的雪水,加以臣妾的一番真情切意调制而成。”

陈以祯讨好地看着他,说:“臣妾怕您嫌弃臣妾的茶艺,遂每种都调了浓淡两味,绝对包您满意。”

“您说,您想要先品尝哪盏?”

大眼睛忽闪忽闪,期待希冀,又深藏点点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皇上抿着唇,眼底深沉,神色平静淡漠,片刻,视线挪移,望向那边的长案几,一排列着十六个茶盏,茶杯红的,绿的,蓝的,沁着点点碧透光晕,里头茶水隐约可见,茶雾袅袅,晃晃悠悠飘向上空。

而他只觉得,自己心间那怒火也随这袅袅升空的茶雾一般,袅袅无影无踪了。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坐起身,望了她一眼,张嘴,“普洱。”

陈以祯精神一震,忙喜笑颜开地走过去,为他取来一杯味淡一点的茶,递给他,眼睛晶晶亮。

皇上盯着她,缓缓接过,垂目看了眼茶盏中澄澈的茶水,慢慢凑到嘴边。

趁皇上品茶的时候,陈以祯咬唇犹豫,到底该不该现在就跟皇上说?

眼看皇上品两口茶,就要放下茶盏,转头望过来,陈以祯突然冲动出口,“皇上。”

皇上顿住,他缓缓放下茶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漫不经心道:“皇后有话要跟朕说?”

陈以祯张开嘴,在皇上认真的目光中,呐呐道:“皇上,您是不是饿了?要不要传膳?”

眉宇瞬间沉下来,皇上拧眉看她,须臾,他心里冷笑一声,道:“传膳吧。”

将茶盏交给一旁的荣盛,皇上起身,披上衣服趿上鞋子,眼角缓缓扫过旁边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的陈以祯,心里冷哼,他等着她主动开口认错。

陈以祯耷拉着脑袋跟在皇上身后,又想要开口请罪,又不想这么早就认错,她怕皇上一时怒极再把她这个后位废了。

她倒不是流连这个皇后之位,只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她敢说前一刻皇上废了她的后位,下一刻信武侯府就能废了陈家。

现在陈家几乎全靠她撑着,她不能倒下。

陈以祯抬头盯着皇上背影,攥住拳头,下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讨好皇上,等皇上心情好的时候再张嘴解释这件事。

饭桌上无言,陈以祯思考什么时候跟皇上告罪比较合适,皇上思考皇后什么时候跟他请错,因此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寂静无声地用过了午膳。

又寂静无声地用过饭后茶点,看了会书,皇上顶不住了,不知是不是因离魂的原因,他现在觉得很疲惫,想要好好睡一觉。

理所当然就征用了陈以祯的大床。

陈以祯大大松了口气,能将惩罚延迟,谁也不想现在就受惩罚。

她自觉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偏殿,一边没心思地绣花,一边思考这事该怎么办。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她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法子。

这个时候,皇太后居然带着玮乐公主来到了钟粹宫。

听闻两人到来的消息,陈以祯吃了一惊,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相迎。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后怒极,见到她就骂:“好一个陈氏皇后,你耍威风耍到外臣身上了,哀家看这满天下都要装不下你了。”

陈以祯恍然,原来是为信武侯找场子来了,也对,听闻玮乐公主同信武侯嫡长女方静彤交好,信武侯夫人必将这事告知了玮乐公主。

想清楚,她面上却假装不解,“臣妾不懂母后这话的意思。”

“不懂意思?哀家问你,上午你可曾一连给信武侯府和太学下达两封懿旨。”

“哦,这个啊,对啊,是臣妾下的。”陈以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眯眯道,“难不成母后要夸奖臣妾这事干得漂亮?其实不用夸奖,臣妾只是依照皇后安抚外命妇的法子给信武侯府降恩而已。”

“你!”皇太后指着她,眼睛瞬间瞪得老圆,显然没想到她居然这般厚脸皮,她被气得直粗喘气,胸脯一起一伏,好一会,她恨恨甩下手指,怒道,“呸!”

堂堂一个皇太后,被她气得连尊贵的仪态都顾不得了。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玮乐吓得忙给自己母后顺呼吸,转眼瞧见陈以祯跟个没事人似的,还笑眯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气急,“你这个贱人!你这般无法无天,皇兄不会继续容忍你的!”

陈以祯笑容一僵,片刻,她凉凉道:“公主,看来上次你还没长足教训,本宫是你皇嫂,你岂敢这般同本宫说话。”

“放肆!”皇太后恨不得一巴掌甩出去,“大胆陈氏,当着哀家的面你都敢这么放肆!给哀家跪下!”

陈以祯垂下眼,一声不吭麻溜跪了下去。

皇太后伸出手指,颤悠悠指着她,怒道:“玮乐说不了你,哀家也说不了你吗?你老实说,你认不认错?”

陈以祯仰起头,说:“臣妾不知哪里做错了?难道臣妾降懿旨夸奖外命妇也算做错?”

“你那是夸?不是变着法地折磨信武侯夫人?”

陈以祯唇角一弯,“臣妾怎会折磨信武侯夫人呢?母后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臣妾赞扬信武侯夫人还来不及呢,母后不信可以查看臣妾宫殿内备份的懿旨卷书。”

皇太后冷笑,“你不用跟哀家耍嘴皮子,哀家告诉你,哀家这边不好使,你若不认错,那便长跪在这里吧,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陈以祯抿唇。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几人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皇上竟然立在了正殿门口,安静地望着这边。

“皇儿?”皇太后诧异,显然没想到皇上居然在这里。

不过片刻,她便告状道:“你那好皇后做的好事,皇帝,你还不知道吧,玮乐,还不快将事情给你皇兄解释一遍。”

“是!”玮乐上前一步,跃跃欲试。

陈以祯脸色一变,她一直想挑个好时候再给皇上认错,谁想,偏偏赶上了这种情况。

“不用!”

一道清淡的嗓音,她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温润白皙的手掌,见她愣住,没有做出反应,那只手掌下移,拽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身子一个趔趄,靠在明黄色身影肩畔,鼻翼间是那人清淡的清香,然后就听那人缓缓开口,“这事,皇后已经跟朕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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