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重阳节,正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青黛手上利落地用着蟹八件拆螃蟹,将拆出来的雪白的蟹肉放到了宋舒予前头的小碟子里,自己拿着小银匙慢慢地挖着蟹黄吃,边吃边道:“我那边还有两篓螃蟹,都连吃了三日螃蟹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吃了。”
宋舒予慢条斯理地夹着蟹肉沾了些添了姜丝儿的醋,听了这话,道:“你这话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是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了。”
“我便是再不知柴米油盐,也比你好的。”青黛翻了个白眼儿,手上动作不慢,却十分优雅。
一个九月过的让人回味十足,后院伺候的下人出去跟人炫耀也有大笔的谈资,今年的螃蟹价贵,出去跟人炫耀炫耀,足够引来羡慕的了。
九月过了,天儿就渐渐冷了。
今年雪早,梅花开得也格外早。
宋舒予踩着木屐踏雪往竹林中去,身上大毛领子呢子面的披风看起来分外的暖和,她姿态优雅,不急不缓,雪地中慢慢行着,一双细白绫裁制的袜子却没染上半分雪痕。
红梅白梅交映着开着,阳光下映着雪光显得分外耀眼,她慢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踩着木屐取折了两枝梅花。
上房中,阿染早备了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美人觚添了水等着,此时见宋舒予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以柔服侍宋舒予解了身上的披风,外头白雪慢慢飘着,玉色的披风上却纤尘不染,半点不见湿痕。
厚实温暖的披风下,是飘飘欲仙的广袖长裙,翠鸣为宋舒予宽了外袍,瞧着阿染将那一瓶插好的花儿在暖阁里摆好,笑道:“主儿采来的这花儿好看,今儿这身衣裳也好看,雪地里站着,好似蓬莱仙人一般。”
宋舒予随手招了汤圆儿过来在怀里抱着,一面往炕上坐了,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嘲讽还是冷笑:“蓬莱仙人?这世上哪来的仙人?”
以柔瞪了翠鸣一眼,让翠鸣退下了,为宋舒予取了一双柔软的羊绒里子的绣花鞋过来放在脚踏上,一面道:“这两日雪倒是不大,只是总不停了,好看是好看,只是恼人的很。
”
“这世上好看的东西多是恼人的,越美的东西越有毒,这都是老人家的道理了。”宋舒予往身后绣了月桂花的引枕上靠了靠,慢慢摸着汤圆儿柔软细密的绒毛软乎乎的小肉肉,眉目疏朗,只是瞧起来漫不经心,又冷淡的很。
以柔笑了,转手给宋舒予换了一碗新茶,然后恭敬地退下,上房中一片安静。
两个孩子都不在的时候,便常是这样的场景。
时值十一月,遍地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