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迷人。

原随云就算看不见,也察觉到了柏安安此时的不对劲。他嘴角微翘,提起炉上茶壶,缓缓倒出三杯茶,将一杯茶水送至金嘉木的面前,笑问:“金少侠从成都而来,应当有车马随行,不知是放在了何处,鄙人好令车夫前去牵引。”

金嘉木听到此问,那张冰山脸就开始有了崩塌的迹象。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斟酌着,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艰难地开口道:“马,丢了。”

柏安安一呆,不由提高了声音,“丢了?怎么会丢了呢?”

那么大一匹马,骑着骑着就丢了?

金嘉木听见她的音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在家中挨长辈训斥的时候,忍不住咳了咳,嗫嚅着道:“被,被骗走了。”

他一向在万福万寿园里待着,就算出门也鲜少单枪匹马而行,与他来往的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正义之士,少见人心险恶,故也容易被骗。但他好歹也已及冠,比原随云还要年长一些了,身为男子,被骗的只剩下一身行头,也实在丢脸。

柏安安倒是未想那么多,只是见金嘉木的耳朵都在发红,猜想他是极其恼怒了,便义愤填膺道:“是什么人敢骗你,太过分了,连马都要偷,这种人怎么配行走江湖!”

她也顶多是嘴上痛快两句,真让她报复是不敢的,然而原少庄主的底气要比她足多了,他点点头,附和道:“江湖中无人不知万福万寿园威名,敢对金少侠动手,也能算上有胆量,可惜却是椎埋狗窃之辈。金少侠此行是为了迎接鄙人,因鄙人之故使金少侠受此屈辱,鄙人也实在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金嘉木终于认真看了柏安安一眼,又看了看原随云,见二人神情不似作伪,只得硬着头皮说出实情,“多谢原少庄主和柏姑娘的美意,只是,对方并非江湖中人,不过是几个稚童而已。”

“……?”

“我从成都至太原,为图方便,走了山野间小道,不料走岔了路,走至乡野僻静处,路遇几名顽童假做向我求救,言其父得了重病,同村居民不但不愿送其父去救治、还欲活埋其父。我一时未看穿他们的把戏,也竟未察觉到山林内异常,大意中了迷烟,待我醒来后,行囊与马匹皆已不知所踪。”

“……”

金嘉木再次看了看沉默中的二人,叹了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被骗后,步行数里路才终于找到了人家,才知走错了路,不得不折返,不过那时就已经找不到那几个稚童了,想来他们也不敢长久地待在一处作案。现在去找也找不到了,何况他们年纪尚小,抓住了也不能如何,只会损了万福万寿园的名声。”

“……”

柏安安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被人骗已经很惨了,被小孩骗就更惨了,被骗完后,还被逼着说出自己如何被骗的,实在是太残忍了。

金嘉木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似乎再也不愿意提这个话题了。

马车内静了许久,原随云才出声打破沉默,道:“车马劳顿,长途跋涉也不可一直呆在马车上,这一路可投宿之处甚少,不若我们先将车马停在此处,就此扎营以供今晚住宿,如何?”

原本他们也可直接睡在马车之中,偏偏车内有女子,无论如何也是应该要分开睡的。马车内放了扎营所用的帐篷,车夫寻了一处近水又空旷的草地,便将马车停了下来,和柏安安一同帮忙扎营,而金嘉木和原随云则是借着觅食的借口,沿着溪流并肩而行,谈论起一些不便在柏安安面前说的话题。

柏安安看了眼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当然,她更关注的是金嘉木。就在金嘉木下车的那一瞬,柏安安才发现这位金少侠不仅是与大天狗长得相似,而且他的身上,也的确有大天狗的碎片。

就算金嘉木不是大天狗大人,也肯定是她通往欧洲的船票!

她瞄了眼埋头收拾帐篷的车夫,目光一转,便悄悄地随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