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已经压灭,房间里漆黑一片,三娘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先生呼吸绵长而有规律,这么容易就睡着了?三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头一次同床共枕,先生竟然不激动得辗转难眠,反而就这么轻易地睡着了!
三娘哀叹了一声,还是魅力不够,以后努力……
之前光顾着躲进被窝里,外衣没有来得及脱掉,三娘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准备再等一会儿就把衣服脱了。她始终留意着身边人动静,察觉到先生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了,她自觉得到了机会,开始在被子里慢慢地动作起来。
悉悉索索——
黑暗中,三脱掉了外衣扔出了被窝,又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最后用脚在床尾找到了睡衣,一件穿旧了的里衣,纯棉质地,贴身柔软,睡觉穿时比新的舒服。三娘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屁股抬了抬,往下睡了睡,然后用脚一点一点地把床尾的睡衣勾了上来,她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吵到已经睡着的先生。
睡衣勾到屁股这儿后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往上拿,快要抱到怀里时睡在另一个被窝里的人突然动了动,三娘吓了一跳,抱着睡衣不敢动弹。过了片刻,先生的动静没有了,三娘才开始继续脱衣服,脱掉里衣容易,穿上睡衣却有些难。
忽然三娘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床的动静太大,她怎么一直给忽视掉了。
架子床有些年头了,接缝间已经出现了缝隙,三娘撑着床慢慢坐起身的时候老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类似于某种不和谐运动的呻/吟……三娘甩了甩头,把那些不可描述统统塞进脑海中黄色的垃圾桶里。她已经拥着被子半坐了起来,像是个夜闯黄花大小伙闺房的采草小贼那样蹑手蹑脚地换上了睡衣,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躺下,在柔软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先生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被先生气息环绕着,她仿佛吃着美味的抹茶千层、喝着醇厚的加奶拿铁,坐在午后的花园里,享受着安全、温馨和宁静……梦境中,真的有了这些,还有远处缓缓走过来的心上人。
软香萦绕鼻尖,佳人就在身侧,赵北晟躺下后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果断翻身侧躺背对着三娘,在黑暗中摸出瓷瓶,单手打开瓷瓶倒出一颗……两颗清心丸含入口中,清心丸在唇齿间融化,喉咙上下滑动,青涩的苦药香流入胃袋,躁动的心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他听到三娘那儿不断传来了动静,没有好奇心的他以往遇到这种事儿根本就不会转身去看,今天却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没有引起三娘的注意。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三娘的背,白得发光……赵北晟猛地闭上了眼睛,等确定三娘重新睡下才缓缓睁开,他觉得清心丸好像没有了作用,有必要再来一颗……
大风大雨的夜晚不知道多少人辗转难眠,无法安睡。地里面麦子正在孕穗,经过这一夜风雨还能够有多少存活?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阿山伯亲家杜家旁宽敞的柴房里燃着篝火,火光明亮,浓重的血腥味在夜晚浓浓水汽中穿透力极强。柴房里人来人往,不时传出霍霍的魔刀声。柴房中间,七八条长条凳上架着一张门板,门板上是那头野猪,咽喉处一刀毙命,看着有些吓人。
只是在村人眼中,这就是肉啊。
肉——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实在是要喊着赵先生上山,这才让村人们吃上了新鲜的猪肉。
这头野猪膘肥体壮,要是跳进了猪圈绝对能成为新的种猪,可惜它没有找到猪生正确的方向,在躁动的春天选择了一条造福人类的路……围着猪转悠的几个年轻人眼睛都绿了,多久没有吃这样夯实的肉了,想到红烧肉、大肉汤、猪肉饺子、狮子头……口水就忍不住分泌。
刀在野猪脖子上的伤口处拉来拉去,割得艰难,杜子良看了看刀,果断拿了去磨刀石那儿继续磨刀,霍霍声再一次响起。
“杜老六,你家的刀不行啊。”阿山伯调侃着亲家的声音。
杜六伯也就是杜子良的爹,他往烟锅子里拧着切碎的烟叶,嘴硬着反驳,“是野猪太硬,不好切。”好面子,就是刀不快也坚决不肯承认。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两人一同长大,知道彼此的脾气,阿山伯要是不让让,准亲家能够和自己拌嘴上一夜,平时也就罢了,当做打发时间的趣事,但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斗嘴。
杜六伯也是,不知道往烟锅子里拧了多久的烟叶,就是不伸手去拿拿火点上。
两个人心思都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