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含垂下眼睫,表示自己知道,他向夏宏宇告退,便回了秦府。
秦舒曼如今只能静养,秦舒含到时,她正吊着一只手臂,另外一只手轻抚着花朵。
“这不是八仙花吗?”秦舒含来到秦舒曼身边,伸手摸了摸花叶。
“是,我让下人自洛夫人名下的商铺买来。”秦舒曼淡淡道,面容平静。
洛时衣……
想起那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女子,秦舒含敛下自己脸上异色,低声道,“二皇子叫我查他的人里有没有内奸……”
秦舒曼的手指一顿,“那大哥查到了吗?”
“没有。”
“大哥真的认为有内奸吗?”秦舒曼面色无丝毫变化。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故意做给我看?”秦舒含看向秦舒曼。
秦舒曼转身面对他,“若品花楼的火真是二皇子放的,那他势必要打消你的怀疑,若不是,只能是他自己的人中出了内奸,才会将此次的计划透露给了大皇子,你说呢哥哥。”
秦舒含沉默不语。
秦舒曼又转回去浇花,“哥哥查不到内奸,要么根本没有,要么就是此人隐藏的极深,此后要对二皇子何种态度,就要看哥哥你怎么想了。”
秦舒含眼眸深沉,“舒曼,你却是恨了他吗?”
“我不过一介小小女子,如何敢恨,再者,哥哥不是否定了舒曼的猜想吗?既是猜想那便有不对的可能。”秦舒曼对秦舒含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哥哥不要多想。”
可是,我已经有所怀疑……
秦舒含叹了口气,问道,“你的手腕如何了?”
秦舒曼垂头,慢慢抚摸着自己的手腕,“骨头痒……大约是要痊愈了吧。”
秦舒含点点头,却面带疑惑,“你未曾和我说过,你的手腕是怎么脱臼的。”
秦舒曼淡淡一笑,“不过是被桌角砸了一下,那时情况太过混乱,逃脱时我被别人推到了。”
她不再说起这个话题,将秦舒含拉至桌边,给他倒了杯茶,“哥哥,如果可以……舒曼不希望你再为二皇子做事。”
秦舒曼脸上带了些忧愁,“二皇子只不过用他温润的外表来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他……”
“舒曼。”秦舒含握住自己妹妹的手,“他是皇子,自然是对皇位向往,且他虽不是长子却是嫡子,没有人比他更有优势去继承那个位置……”
秦舒含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后退不得,只能帮他争取,而如今皇上年岁已老,大皇子和二皇子正值壮年,他们对皇位的野心也日渐增多,就算我不再帮二皇子,可如今大皇子已经察觉到我是二皇子党派的人,你以为他会放过我吗?”
船易上却难下。
秦舒曼的眼神闪了闪,“可若是……二皇子只是将哥哥当成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呢?到那时,哥哥又该如何?”
秦舒含眯了眯眼睛,并不回答。
秦舒曼却拉着他的手道,“哥哥,其实我们不只有二皇子一个选择的。”
秦舒含一怔,“你是说……”
“三皇子……夏宏彦。”
秦舒含眉头紧皱,“可他手中此时一无实权,二无人脉靠山,且生母身份更是低微。”
“连大哥你都看不起三皇子,可见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更不会将其放在眼中,他们斗的激烈,可若是两败俱伤呢。”
秦舒含怔愣的看向秦舒曼,半响道,“……舒曼,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秦舒曼微垂着头,“为何不是呢,哥哥。”
“舒曼虽熟读诗书,可其它杂书却也看得,近来你更是时常告知我朝堂之事,舒曼还不至于傻到连这种情况都看不出来。”
“况且……”秦舒曼咬着唇道,“那日晚宴后,你告诉我爹爹是皇上的人,也曾参与过……”
“噤声。”秦舒含脸色严厉,“这话憋在心里,舒曼。”
“我知道。”秦舒曼惨笑一声,“怪不得你们不让我随如信离开,却原来秦家的手上也沾满……”
后面的话,秦舒曼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妹妹难受的模样,秦舒含心中也不好受,“那时我们都还小,我当时也并不知道爹爹所做的事情,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你离开家里,后来……便更加不想你和洛如信来往。”
秦舒曼擦拭下眼泪,“舒曼现在已经不抱有幻想,只求大哥和爹爹能够平平安安的。”
秦舒含柔声道,“会的。”
却不见秦舒曼加深的眸色沉沉。
待秦舒含离开后,秦舒曼也不让任何下人进来,她漫步来到床边,将藏在暗格里的一个瓷瓶拿出,坐在床上神色变幻。
品花楼大火事情平息后,她却是要到洛府拜谢救命恩人的,可笑的是,这救命恩人同时也是索命魔鬼。
秦舒曼体验到毒药发作时的痛苦,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来一遍,洛时衣在她心里的印象变了,她根本不是个普通村妇,而是一个心思缜密且颇具手段的女子。
瓷瓶内便是解药,三天内服用一颗,毒药便不会发作。
想起那日洛时衣神情冷淡的瞧着她痛苦的模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与寻常的样子完全是两个极端,秦舒曼抚着胸口,竟隐隐约约对洛时衣惧怕起来,她喃喃道,“如信……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枕边人其实还有另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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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你要我寻找的葛丝。”洛如信将一团粗糙却纯白的丝线放在洛时衣面前。
洛时衣神情惊喜,“竟真的找到了,只有这么点吗?”
“还有很多,已经被暂时放到库房里。”洛如信疑惑,“时衣寻找这个要做什么?葛丝虽可做成衣物,但却粗糙至极,即使被做成外衣,穿起来也格外的不适。”
“是要做成衣服,但却不是如信想的那种。”洛时衣一边检查葛丝,一边说,“小时候遇见的老道曾教会我很多东西,葛丝成衣便是一种,他发明出一种特殊的药水,只要将葛丝浸泡其中,做出来的衣服便柔软且坚韧,寻常刀枪也可抵挡一下,必要时可以保命。”
洛时衣笑着抬头,“我不能时常跟在如信身边,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很重要。”
洛如信面上的笑意加大,低下头亲|吻|妻子脸颊,唇边,叹道,“那为夫便先谢谢时衣了。”
洛时衣仰头蹭了蹭他的鼻尖,轻声道,“若你担忧夏弘炎,便给他也做一件吧。”
小叭心里感叹,“宿主好贤惠呦,男主都快被感动哭啦。”
洛如信神情确实有些变化,却不是要被感动到哭,他双手搂在洛时衣腰上,正待进一步动作时,洛时衣却先松开了他,“如信坐下,我和你说说秦舒曼的事情。”
洛如信面露无奈,却乖乖坐在洛时衣身边,“说吧。”
洛时衣将秦舒曼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想必她回去后已经将那些话告知给秦舒含。”
洛如信点点头,“若想复仇,弘炎必须得进入夏通启眼里,而这只是第一步。”
“夏通启虽然年岁已老,可他坐上皇位的时间却还短暂,他必定不肯甘心将皇位早早的传给儿子,但夏宏天和夏宏宇却不一定能够等得,他们现在就已经明争暗斗起来,夏通启早晚会忌惮他这两个年轻且优秀的儿子。”
“他会有危机感,到那时他势必会扶持一个便于他掌控的傀儡上位,也就是弘炎。”
“而从内部分裂夏宏宇的人,便是将他们的争斗打开一个缺口,方便我们掌控时机,最后甚至能够反过来,让夏通启不得不将皇位传给弘炎。”
小叭已是听呆,在洛时衣脑海里嗷嗷叫唤,“男主好牛|b,男主好厉害!”
就算熟知剧情,可此时亲耳听见洛如信分毫不差的将之后的计划说出来,洛时衣心中也升起佩服,因为原剧情中,事情的走向完全就是照着洛如信的计划而走,只不过剧情中是洛如信亲自迷惑住秦舒曼,而现在却是洛时衣控制住秦舒曼。
“在想什么?时衣。”洛如信好笑的捏了捏洛时衣发呆的脸。
洛时衣回过神握住,“没什么,就是觉得如信好厉害。”
洛如信笑道,“却是不及时衣厉害,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洛夫人英名,如那神女般自品花楼五层飞下,顾盼……”
“你别说啦!”洛时衣尴尬的脸红,如信竟念起说书人口中的话,“你什么时候听得?”
“那日|受一位大人邀请去茶楼,听得一耳朵,这位大人还向我夸赞起时衣。”洛如信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满。
洛时衣:“…………”
真是羞耻已经突破天际。
小叭还在脑海里傻乎乎撒花,“恭喜宿主名扬京城。”
我不想的……谢谢。
夏季刚过,时年初秋,夏宏宇不过犯了一小点错误,通启帝便当朝斥责于他,二皇子的脸面丢尽,而此前一直处于下风的大皇子夏宏天再次受到通启帝重用。
“夏宏宇近些日子以来太过于得意忘形,朝堂上的呼声甚高,而今早,不过是一则递上来的贴子夸赞二皇子有明君潜质,便被夏通启随意寻了个理由,将前几日犯过的错拿来训斥。”
“夏宏宇自然不服,便当朝顶撞几句。”夏弘炎咳嗽几声,喝了口茶水,“如今夏通启再次重用大皇子,不过是为了制衡二皇子一派,看来他已经发现朝中重臣已多数站在了二皇子一边。”
李晡点点头,“他已经老了,眼见儿子还如日中天自然会着急,做的事情便会有失分寸,今日一事本可化免,可他却走了最错一步,二皇子心里想必已是记恨。”
洛如信道,“他走错了,于我们却是走对,夏通启如此针对他,我倒要看看夏宏宇会忍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