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壁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指向了十二点,电子扬声器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想起。正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教授顿了顿,快速地把刚刚的知识点收尾,然后笑道:“放学了,大家去吃饭吧。”
大学规矩没那么严,况且教授宽厚,听到了这句话,底下的学生吹了声口哨,座位上闹哄哄一片,都在收拾东西。才开学不到两个星期,大家互相之间还没有那么熟悉,多是一个寝室的聚在一起往食堂走。
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宿舍的走廊里一阵阵女孩子的笑声不绝于耳。门锁转了一圈,三个女生走了进来,看到坐在电脑前的女孩时,各自把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呃,轻音,我们给你带了饭,你先吃点吧。”宿舍长苏岩走过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应声回头,先是看了眼外卖盒子,然后匆匆和苏岩对视了一眼,慌忙低下了头,声音软糯得几乎听不见。
“谢谢。”
苏岩叹了口气,哪能没看见她红了一圈的眼眶呢,恐怕又在宿舍里哭了一上午了,扫了眼电脑,上面的网页全是一些兼职信息。本来大家才认识不过两个礼拜都算不上熟悉,可室友家里又忽然发生了这种事,她们不好置之不理。
苏岩正在思索着怎么帮助室友,冷不丁听到手机震动一声,打来一看是转账信息。轻音给她转了十二块钱。
再看过去时,桌前的女孩已经抬起了头,粉嫩的脸颊勉强染了几分微笑,抬着红彤彤的眼眶朝她笑:“谢谢大家。”
水灵灵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苏岩叹了口气转过脸去,有几分心疼,明明大家谈不上熟悉,可面对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忍不住地想对她好一点。
苏岩故意板着脸:“就是带顿饭,下回再转给我钱再也不给你带了!”见轻音被吓到了,她又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女孩的脸蛋,果然和设想中一样软。
学表演的,多多少少家里条件都不差,轻音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因为相貌好看,性子又可爱,父母就更加疼惜,一早就让她学了舞蹈、音乐一样不落,最后考到了电影学院表演系,也算是让人欣慰了。
可谁知道这时候父亲染上了重病,高昂的治疗费用让家里变得一贫如洗。
轻音正在为六十五万的手术费用着急。家里原本为了她的学费几乎倾尽所有,爸爸的病又是雪上加霜,亲戚能借的都借了,小镇子里大家生活都不容易,银行也不肯给她们放贷款。
正在涂指甲油的陈茜凑过来问:“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艺院的一个默认规则,你们看到学校门口经常停着的宝马奔驰没有,上面会放一个饮料瓶,知道干嘛的吗?”
苏岩沉了沉脸,她和陈茜都是大城市里长大的,所听所闻比轻音等人要丰富多了,轻音困惑地仰头看两人,苏岩沉默着摸了摸她的头,很不情愿地解释:“潜规则,一瓶饮料五块钱,表示一晚五百块钱,只要愿意就上车。”多少刚步入大学禁不住诱惑的女生便因此陷入泥沼。
“轻音,你别走这条路,医药费的事我们再动员大家捐款,一定会好起来的。”苏岩也只能这么安慰轻音,实际情况大家都知道,到目前为止,募集到的捐款也只有两三万而已,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陈茜看了眼被苏岩抱在怀里的轻音,扭过头没说话。
下午轻音去医院看望了爸爸,苏振身上插着管子,全身浮肿,乔英就陪在旁边打着盹,听到了轻音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
“囡囡啊,”乔英对着女儿挤出一抹笑:“刚开学还习惯吗,和室友相处得怎么样?”乔英整日在病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丈夫,脸色憔悴苍白,也瘦了几圈。轻音只看了两眼便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女儿一哭,乔英便心里难受得紧,赶紧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小声安抚着。
“囡囡乖啊,没有关系的,妈妈明天找你大舅借钱,爸爸的病会治好的。”
殊不知轻音看着强颜欢笑的妈妈更想哭。大舅是外祖父抱养的孩子,成年之后便和家里没了来往,和大舅妈结婚之后更是几乎断绝关系,轻音甚至以大舅妈的性子,她们一分钱也借不到。
轻音失魂落魄地回学校,目光在停在门口的几辆轿车上驻足良久,有一辆车开了车窗,朝她招了招手,吓得轻音拎起裙子就往门卫处跑。
进了校门之后,轻音又哭又笑地擦着眼泪。
按照陈茜说的,一天五百,距离六十五万也是天与地的距离。
晚上乔英打电话给轻音,让她礼拜天别回家了。轻音知道这是爸爸病又重了,妈妈要在医院陪着。
礼拜六的晚上,寝室里只有陈茜和轻音两个人,在桌上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轻音忐忑地喊了声陈茜的名字。
“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想赚到你爸的手术费是吗?”陈茜看都不用看便知道轻音要说什么,等轻音点了头她才说道:“你问我没错,我的确知道怎么快速弄到这么多钱,但是我先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了吗,要出卖你的身体,”陈茜瞟了眼女孩被睡裙包裹的玲珑身躯,补充了一句:“或许还有尊严。”
“只要能立马拿到钱,我,我都可以接受!”轻音闭了闭眼,痛下决心。
陈茜倒是有些惊讶她决定得如此快,勾唇笑了笑:“行,那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
“对。”
在陈茜的督促下,轻音换了件连衣裙,化了淡妆,陈茜尤不满意,从柜子里扔出一套短裙:“穿这个。”
轻音沉默着把裙子抱在怀里,去卫生间换衣服。出来时正在涂口红的陈茜也不由得眼前一亮。短裙下是少女笔直修长的腿,黑色的皮裙衬得她肌肤尤其白嫩,让人恨不得凑过去咬一口,看是不是如果冻版可口。
陈茜清楚,凭着这样的姿色,六十万并不是难事。
陈茜的作用也只不过是把她带到了一家娱乐会所门口,没过几分钟就有一个穿着红裙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在轻音身上打量了两圈,满意地收回了目光:“跟我进来吧。”
轻音看向陈茜,对方轻描淡写地点头:“跟上去吧,胆子大点,六十万不难的。宿舍那边我会帮你隐瞒着,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陈茜说完便背着包走了出去,轻音穿着高跟鞋吃力地跟上女人的步伐,到一处门的时候女人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支大红色的口红给轻音补了补。
“等会进去嘴甜一点,里面坐着的都是贵宾,我听丫头说你要六十五万是吧,让里面的贵客开心了,几百万的价格也不是难事,别怕,进去吧。”女人伸手推了把,轻音踉跄地撞进了包厢里,里面的人皆愣了一番。
包厢里灯光昏暗,轻音看到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旁边几个带着墨镜的似乎是保镖。中间左边的男人从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轻音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大概三十岁左右,五官轮廓深邃,眉眼狭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看着俊逸淡漠,清冷矜贵,犀利的目光如同定在轻音的脸上一般,锋利得让轻音害怕,只得往旁边缩了缩。
“陆总,这是?”另一边年纪稍大的男人不解地问道。
“今天就到此结束吧,陈总,合作愉快。”陆霆站起来伸手,一旁的陈总也识趣地起身,握完手之后便带着几个保镖离开,出门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贴在墙边脸色苍白的轻音一眼。
陆霆又看了眼缩在墙角的女孩,坐会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将两边的袖口卷起,露出线条优雅的小臂。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轻音吞了吞喉咙,心里害怕极了,可是想到父亲的手术费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好似供人挑选的商品一般。
陆霆摸索着腕上的那块表,动作缓慢极了,在轻音看来就如同凌迟一般让人难受得窒息。
“第一次来?”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却不难听,如同发酵后的酒酿一般带着股说不出的慵懒。
轻音诚实地点头。
“很缺钱?”男人看向她的双眼,轻音觉得难堪,点头之后又艰难地补充道:“缺六十五万。”
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陆霆勾唇笑了笑。轻音有些疑惑,再定睛一看,对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过来。”陆霆翘起腿看她。轻音顿了顿,没有动作。
陆霆果真笑了,带着股胁迫的意味:“不是想要钱吗,不过来我怎么给你?”
轻音低着脑袋走到他旁边,直挺挺地站着,陆霆的目光顺着那双修长的腿扫到了下面只穿着凉鞋的脚面上,轻音察觉到他的视线,害怕地握了握拳头,脚趾也不受控制地蜷缩着。
陆霆好似看到了淡淡的粉。
“坐。”男人惜字如金,轻音咬了咬唇,乖乖地在旁边坐了下来,动作轻轻的。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双眼也不敢看陆霆,却始终忽视不了旁边一道灼热的视线。
陆霆把桌上的酒瓶往她面前推了推,轻音慌忙地摇头:“我不会喝酒”,忽然又想起,她说不会喝酒是不是太扫他兴了,他不高兴是不是就不会给她钱了?
轻音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旁边的男人却好似并未放在心上,语气淡漠:“给我倒酒。”
“好,好的,”轻音松了口气,镇子上的大人逢年过节喝的是白酒,街边买烧烤的人通常是坐着喝啤酒,轻音对红酒有些陌生,也不知道倒酒的规矩,笨拙地往红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双手捧着递到陆霆面前。
“请、请先生喝酒。”
陆霆盯着那节白皙的指尖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伸手取过酒杯。
“陆霆。”
喝了几口他便放下了酒杯,轻音这才意识到他方才说的是他的名字,于是认真地又称呼了一声“陆先生”。
陆霆靠在沙发上应了一声,压下喉间浓郁的酒香,看向一旁战战兢兢却故作冷静的女孩。
“几岁了?”问出这句话,陆霆都觉得好笑。
轻音听话地回答:“十九岁。”
“我老吗?”陆霆忽然问道,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轻音,不容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