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Act2·缚龙

.

阿鸩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痛楚,眼里有微微的茫然。

他原本以为那木盒里全是不堪入目的淫|荡之物,愤怒之下,更多了几分失望。却没想到,用处竟然是这般……

可无论如何,依旧抹不去羞耻。

军中不拘小节,也不是没有和其他的军士坦诚相待的时候,然而只要想到身后随意施为的那个人是自己奉如神明的皇帝,就觉得惶恐且不堪。

他如今以这般羞耻的姿势被人揽在膝上,更何况,他早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虞洛阳……

他无声的念着,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

.

关山今夜月,千秋素光同。

漠北苦寒之地,气候恶劣,常年狂风大作,黄沙漫卷。虞洛阳策马奔腾,在无边无际的荒凉与空芜之中,遥遥的望着天边的冷月。

沙如雪,月似霜。纵使无人吹起呜呜咽咽的芦笛,然而此刻,满腔的神思皆已飞到了京中去。

夜风漫卷过鬓发之时,身后遥遥的传来了马蹄声,是他的心腹亲卫跟了上来。虞洛阳身为三军统帅,位置重要,即便他修为身后,武功高强,但依旧有些不得已之处。为防止种种意外,向来亲卫都是随行身旁。

策马声忽的止住,其中最为亲近一人看见了他怅然的神色,大概猜出来一二,试探着道:“将军是想起了小世子么?”

虞洛阳哑然失笑:“世子便是世子,怎么偏偏要多个小字。”

亲卫笑起来:“小世子年纪才这般……点点,可不是小么。”

虞洛阳无奈道:“若是教他听到,恐怕又要拖着你比试了。这次我可不会帮你。”

亲卫嘿嘿笑道:“没关系,反正被小世子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

虞洛阳满眼无奈。

自己这些亲卫,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去逗弄叶鸩。偏偏当时叶鸩是假装成的他的亲卫混进大军的,当时还险些和旧人们起了冲突,等到他身份曝光后,大家便一口一个“小世子”,不然就成了“小将军”。叶鸩哪里受得了,他少年脾性,就算再冷静自持,也老成不到哪里去,当下纷纷比武。自己这些亲卫不知晓,开始还存了轻视之心,哪里知道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都是他亲自选出的精锐,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能把场子找回来。后来他们就老实了,也不去找叶鸩的茬儿了。偏偏一个二个的,喊习惯了一般,张口“小世子”,闭口“小将军”。叶鸩被气的没法,但到底还是无可奈何。

长夜浩渺,风沙如雪。

虞洛阳遥遥的望着那一抹清冷的孤月,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千山万海之外。

也不知阿鸩这一次进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虞洛阳自然是希望阿鸩能够陪在他身边的。然而阿鸩少年意气,胆大妄为,竟然乔装改扮,悄悄潜入敌营,到底给他吓出一身冷汗。两军相交,虞洛阳惯常使用阳谋,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光明正大的将对手打个落花流水。

如阿鸩这般,纵使收益再高,风险也委实太大,稍不注意就是性命葬送,他自然不会再允许。

是以先前皇帝催促,虞洛阳都悉数扛住,直到这一次,才冷下心肠将阿鸩打包送回京城。

可他心里终究是不舍的。

虞洛阳才刚刚把阿鸩送走了,心中又后悔了起来,只想着倒不如把少年扣在自己身边做个亲卫,不让他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罢了……怎么会舍得放他回去?

他昔年受过永宁侯老夫人大恩,阿鸩临走时信誓旦旦的说,回去见了祖母,正好跟着押送粮草的大军一同回来。虞洛阳口是心非的教他不要再来,乖乖的待在京中讨老夫人欢喜,此时此刻,却禁不住要想,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

虞洛阳策马返回军营,步入大帐之中,忽然见得亲卫上前,双手奉上。

“将军,京中寄来的信。”

虞洛阳顿时心中十分惊喜,想来应当是阿鸩寄给他的吧?

然而当真看到信封外字迹后,又有几分说不清的失望,那并不是他常见的铁马金钩,却是一笔写经小楷,并非来自于阿鸩,却是源于他母亲的了。

虞洛阳拆开信抖出信纸,眉渐渐皱起来。信上所说总归也不过是那些,翻来覆去的老调重弹,看着就让他头疼。尤其是翻到后面,铺天盖地都在夸赞他家中一位表妹,末了再问他,何时才愿成家?

按理来说以虞洛阳的年纪,早就应该成亲,他军中年纪相仿的同僚大多都娇|妻在怀,稚子在家。偏偏他还是单身,一路光棍到现在。虞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四处张罗着,想要让他快些娶亲,最好今年洞房,明年就抱一个大胖小子。在虞老夫人看来,外面的闺秀都不那么可靠,唯独家中那位姑娘,名唤傅听音的那位,由她亲自抚养大,出落的袅袅婷婷,如花似玉,尤其温柔可怜,善解人意,更妙的是亲上加亲……最是合适不过。

亲卫见他眉头紧皱,已经没有了再读下去的兴致,提醒道:“将军,还有一封哩。”

虞洛阳几许期待,可转头看去,另一封藏在下面的信封上,只能看到婉约秀娟的字迹,那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是漂亮,入他眼中,却如同无物。

不消多猜便知晓这是谁所写,虞老夫人可是满心想要撮合他俩。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虞洛阳早就跟自己这位表妹说清,也跟母亲直言过自己无意,奈何她们就是这般固执。傅听音也就罢了,虞老夫人却是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用不得其他态度。

恐怕这一次回去,说什么也要给傅听音找个好归宿了。

虞洛阳看也不看,就直接将那封信扔到了火盆上。倏忽间,火苗窜起,将那封信吞噬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