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说了句“好”。
但是等到父亲捷战回京的时候,薛令竹没有跟着回来。
他战死了。
这个想着上了疆场立了军功,就能证明自己骨子里确确实实是流着薛家人的血的小小少年,终究是没能如愿。
薛家历代从军,大齐国境之内万里青山之下,埋着不少她薛家先烈的忠骨英魂,薛令怡也很早便生死看淡,可是独独薛令竹的战死,让她失魂落魄,掉了魂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承认、去好好对待的弟弟,才刚被找回来,就又被她逼走了?
这一走,还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永远永远也没有机会亲口喊他一声弟弟了。
薛家的式微,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那次战事结束之后三个月,她父亲的左右手徐柯,也就是徐如妆的父亲,与徐如妆一道告发她弟弟意图叛国通敌。
她弟弟因为那场战事,连命都没了!居然还要背上这种污名!
偏偏徐如妆手里还有证据。
她说薛令竹爱慕于她,在军中的时候,也常常寄信给她诉说情意,她虽然对他无意,从未回信,却把薛令竹给她寄的信都交给了父亲。
那些书信里头,有许多话明显偏向敌军,那便是徐家人指控薛令竹有叛国罪的证据。
这说辞漏洞百出,可偏偏,圣上信了。
又或者薛家家族日益壮大,让皇帝在皇位上坐着也不安稳了,许是嘉靖皇帝本来就在找一个打压薛家的机会,这事儿一出来,立刻就捉住了机会。
薛家,大厦倾了。
是以薛令怡发誓,今生她就算拼了命,也要早在徐如妆之前找到她弟弟,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弟弟对徐如妆因感激而生了爱慕。
等到薛令怡在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赖了一会儿,才在宋氏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清辞院。
宋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过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到底怕自己身上的病气对薛令怡的身子不利,于是早早便赶着薛令怡走。
等着薛令怡离开了,她还站在自己院里,默默看了很久。
宋氏身上的丫鬟绣杏拿了件来给宋氏披上。
宋氏忽然问她:“方才你也瞧见姑娘了,可是觉得她瘦了?”
绣杏应道:“好像……是瘦了点。”
“明明是瘦了许多,她先前哪有这么轻。”宋氏一脸心疼。
“好生吩咐着后厨给鹿鸣居做些有趣的点心。”宋氏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宽大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却仍然挡不住她的纤腰细细,弱柳扶风,“阿胭她这阵儿,许是一直都不开心。”
虽说女儿方才在她屋子里模样出奇的乖巧懂事,不时说些逗她发笑的话,看上去心情不错。可她比谁都了解女儿,女儿在她身边,能有什么瞒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