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哥哥不过去吗?”
赵孟彧眼里的笑意黯下去几分:“我便不过去了。”
他连院门都未踏入,遥遥看着薛令怡跑远的背影,待到薛令怡进了屋,脸上噙着的温和笑意才尽数消匿了下去,转身离去。
薛令怡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明如堂的主屋的。
明如堂的主屋正中央摆着一张书案,一摞经文整整齐齐地堆在案角,纸页页角微卷,页边泛黄。
一位穿着银如意缂丝对襟长褃子,戴着遍地金万字花纹抹额的老夫人,正捻着一串檀木佛珠,坐在几案之后。
这眉目端庄肃穆的老夫人便是薛令怡的祖母,时年五十八岁的孟氏。
另一位与孟氏差不多年纪的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坐在孟氏身边,正翻着一本经书。
而在孟氏身侧右手边位置,坐着个一身灰衣的僧尼,在薛令怡进来的那一刻,这僧尼立刻抬起眼来,再未垂下去过,一直盯着薛令怡看。
孟氏朝着突然进屋的薛令怡这边斜睨过来一眼,看见了薛令怡额心点着的朱砂小点,眉目缓缓舒展开了,仍然未笑,也未说话。
一直等到薛令怡急匆匆到她跟前来了,又喊了一声“祖母”,她才开口和薛令怡说话:“自己跑出来了?”
听这声线,倒是十分冷淡,还带着几分审问的意思。
薛令怡的脚步一停,跑了一路,她也累了,却不敢在祖母面前失态,压了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先福了福身子,抬起眼来的时候目光熠熠:“孙女儿给祖母问安。”
薛令怡又看向坐在自己祖母身边的老夫人,这是穆安侯府的乔老太太,也是赵孟彧的祖母。
乔老太太与她祖母交好,两家常有走动,她见了乔老太太的面也觉得眼熟。
“阿胭给乔老夫人问好。”薛令怡也朝着乔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乔老太太唇边抿着笑地看着这小姑娘,笑着对身边的孟老太太说道:“竟让我赶上了这好时候,这次来居然能看见小阿胭。”
薛家这小姑娘长相精致可爱,每每看见都让她艳羡孟老太太的福气……
可惜她那儿子,在亡妻之后不得续娶,莫说她还想多要个孙女儿,再多个孙儿都没有……
“她不该在这儿。”孟老太太却显得并不若乔老太太一般高兴。
她仔细看着小姑娘的脸,看着她额上隐约有一层细汗,冷冷开口说道:“因你病着,祖母才免去了你这个月的早晚问安,却没想到,你竟是自己跑出来了,若是再有下次,必会严惩。”
薛令怡曾经最常听自己祖母说的便是这“若有下次”,可是很多时候她一犯再犯,也没见祖母拿她怎么样。
有了前世的经验,薛令怡心里自然不怕,踏实得很。
见小姑娘仍是她那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模样,孟老太太捻着佛珠的动作忽然停住,扬声道:“不必下次,这回要是你因吹了冷风,病又重了,祖母定将你惩治一番。”
不能惯着她这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脾气。
薛令怡这时耷拉下来了眼皮,一副遭了训斥的蔫蔫的模样:“阿胭,阿胭想见祖母。”
孟老太太明显一滞,将佛珠放在了案上,叹了口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