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荐完宋锦,公孙昭直接回了霸台。
果然太子汲的寺人已经立在台上,见公孙昭上台,恭谨垂首请安:“公孙,太子已经在等候了。”
公孙昭皱起眉来,他还从不曾知道父君在咸阳宫内有如此多的耳目,他才从秦王路寝出来,太子汲就又要宣召他耳提面命,敲打他不要参与朝政么?但他今日,还真有要事要和太子汲商谈。
果然,他一进太子汲的寝宫,太子汲的面色就如酱菜:“昭,近日未曾去过泮宫?”
他这两天流连于朗润居,忙着想着怎么对付公子涉,自然没来得及去泮宫听学。
太子汲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去了一趟赵国之后变了个样子。这两天他让人盯着公孙昭的行踪,发现他总是去朗润居,今日,更是向秦王举荐了一位楚国来的游方之士。他才十三岁,如此汲汲皇皇,只怕让秦王不喜。
太子汲深知自己平庸,所受宠爱,全系在这个伶俐的长子身上,此前城墙上秦王那句“类肖武王”的评语,不辨喜怒,故让他极为忧惧。
公孙昭前世听多了太子汲的教诲,知道最终将面临什么惨淡的结局,故跪坐在太子汲的面前,说道:“父君,昭有要事禀告。”
太子汲一怔,他还未责难公孙昭,他反而先抢白了。这并不像他往日作风,故太子汲问道:“什么要事?”
公孙昭:“今日昭在大父路寝,见到了公子涉传回来的密文。”
太子汲并不关心这个才回咸阳,被窝都没焐热就又跑回赵国去的幼弟,反而说道:“你去王上路寝作甚?”
公孙昭:“议政。父君,那公子涉大为可疑,昭只想一探究竟。”
太子汲皱起眉头,一个才刚返秦的质子,又有何处可疑?但思及是公孙昭将他迎回秦国,路上和他相处数月余,所以按下疑惑,盯着公孙昭,看他有何下文。
公孙昭道:“今日公子涉密文上书,言及攻赵之事,昭觉得有异。父君,公子涉之母乃是赵女,公子涉又在赵国长大,他一回咸阳就急着攻赵,昭本就觉得奇怪。今日他传来密文,又说在韩国境内,发现韩军斥候,之后便使出一招诈敌之策,引诱韩袭我秦军,装作丢盔弃甲,一路逃到赵地,之后又掉头直取上党。”
太子汲吃了一惊:“涉竟然有这本事?”
公孙昭说:“公子涉久在赵国,对赵国极为熟稔,此计精妙。昭前两日去朗润居所见的楚国纵横之士,就和昭提过此计,却不料被公子涉用了去。”
太子汲皱着眉头看向公孙昭:“他倒是聪明。可是昭,此等战事,本就不需要你我费心,涉是我大秦公子,自然是为我大秦出力,秦得此良将,岂不美哉?你又何故惊慌。”
公孙昭只觉着自己的父君实在是单纯,完全不适合做一个虎狼之君。任人唯贤这种事,只能发生在所谓“大同”之世。前世他在他这样单纯的教导下也不辨敌友,盲目信任公子涉,现在归来,可不能再让父君一叶障目下去。于是他说:“父君,正是因为他是大秦公子,如今可以剑指邯郸,您难道不怕他回咸阳后剑指霸台么?”
“杞人忧天!”太子汲斥责。
太子汲虽然和公子涉不熟,但见过的几次,这名幼弟对他还算恭谨。如今又要为秦国立功,当为功臣,在太子汲所受的王侯思想里,要用人不疑,任人唯贤,公子涉有才,便要把他放在他能施展才华的地方去。现在公孙昭在他面前的言论,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若非他是他的亲子,依照秦律,是要处于劓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