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只是我没想到过,我的哥哥你——居然还很是有一番风流见识喏,就是不知你平日里常捧的是哪国娇艳名花?呀呀,容我先猜上一猜,是露西小姐,还是曼莎?”

闻言,廖时夏仿佛跟见了鬼似的!

等他反应过来,瞬时满面胀红。顾不上心中疑惑,被直接点出心思的廖时夏,很没面子,也很窘迫。

他瞪视了廖砚秋一眼,掷掉手中的糖,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立即踏离公寓。

哥哥廖时夏走后没几天,廖母偷偷背着廖父给廖砚秋打了一通电话。

廖砚秋听着电话里的哭声,她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果然廖父听说她的情况,气了个仰倒,欲登报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并不准家人再去见她,更不准廖时夏资助于她。

廖砚秋撇撇嘴,挂断电话后,数了数手中的财产。

在付完一个月房租和押金后,她手里的钱已寥寥无几。

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份薪水不薄的工作。

“路德维希,记得你姓廖,叫廖维希。谁问你都这样说,好不好?”廖砚秋出门前把孩子委托给新来的保姆。

路德维希不吱声,和廖砚秋对视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廖砚秋摸了一下他的脸蛋,知道他听懂了,稍微放心离开。

法租界的霞飞路治安尚算不错,出了诺曼底公寓的拱廊通道,门口不远就是电车站点。

廖砚秋上了电车,没几站就到了圣玛利亚医院。

这是一间教会医院,是租界里最大最好的综合医院。

她递上维也纳精神病教育学院的毕业证书和一封推荐信,坐在院长室的沙发等候着。

廖砚秋的学历没有丝毫问题,德语、英语并法语对答如流,本来不喜雇佣女性医生的院长对她另眼相看。

当然,安娜·弗洛伊德女士的推荐信分量很重,起了关键作用。

因为上任精神科医生离职,廖砚秋被要求立即上班,熟悉门诊科室情况,至于行医资格申请,由医院帮忙协理。

精神科门诊素来病患稀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国人是不喜看心理医生的。

即便是在上海,这亦算是个新鲜职业。

第一天上班,廖砚秋没有接诊到一个病患,倒是下班前来了一位患者家属问及另一位医生同僚的出诊情况,知道她并不是一位护士后,眼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走掉了。

廖砚秋扬了扬眉,见怪不怪。

从维也纳回来,她就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也没甚么可伤心的。

只不过直到回到公寓,对这种性别歧视,廖砚秋还是觉得心里微微堵着。

可能是今天的气压有些低罢。

她抬头瞅了瞅阴沉沉的天,推开窗透气,却不妨一股烟草气荡过来。

廖砚秋禁不住咳嗽几声,斜眼往旁瞅去——

西边相邻的露台上站着一名男子,他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睡袍,腰间系带,微微斜露着胸膛。

她的眼神很好,解剖学成绩也不错——此人看似瘦削,可肌肉线条明朗,纹理紧致,神情肃穆又有威严,竟不像是个好惹的。

廖砚秋本欲责怪的话顿时咽了下去,扭过头就要关窗,却听见一声低沉的“抱歉”二字,对方拿下烟在石栏上按熄,背身进了屋内。

——竟没有瞅见个正脸。

廖砚秋睡前还想着此人,改天定要打听一下周遭邻居,否则她带着孩子,住着不太放心。

夜深露重,她搂着早已入睡的宝贝维希,一夜好眠。

一连几日病患稀少,廖砚秋没机会大展所长,只看诊了一位圣约翰大学在读的女学生,按例开了一些治疗抑郁的药物,低剂量的苯|丙|胺给她。

这本来是兴奋中枢神经的,但临床效果一直以来并不十分好。

很多人的精神走入歧途,却无药可医,这也无可奈何。

廖砚秋心里恹恹的,工作中唯一的惊喜,就是在圣玛利亚过往的精神门诊病历档案中,发现了一个穆姓病患的有趣案例。

她这日回到家时意外见到了廖时夏来访,他正在客厅陪着维希,雇来的保姆宋嫂却不见人影。

“我让宋嫂家去了,后天再回。”廖时夏边说边站起身,拎起搭在沙发背上的白色西服外套。

他着衣欲走。只是在他脚底旁边横立着一个行李箱,很是眼熟。

廖砚秋定睛一看,竟是她从德国带回的那个。

似是知道她的疑问,廖时夏解释道:“衣物宋嫂帮你收拾妥了,这周末你跟我回家待两日。”

“周一我要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