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笑嘻嘻道:“如鹤留下来陪我,我要是夜里醒了,你在也能安心些。”
如鹤即刻回应:“是。”
得如鹤允诺,可闻蝉还是不太快意,奏折批着披着忍不住长长叹一口气:“我本来觉得当皇帝是件轻松事,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如鹤连忙说道:“臣会尽快找到皇上请他回来。”
闻蝉看了他一眼。猝不及防与她视线相对,如鹤照旧微颤身躯迅速垂头,可闻蝉看到了他双眼里的诚挚与忠心,那是全心全意。闻蝉倏然动然,手中的笔停下了。
如鹤听见她轻轻叹息:“如鹤你真好,早知我当初就应该带着你一起走。”
如鹤猛然抬头。他不可置信,有生之年他终于能得到这样一句话。他一直在等那个褪下华丽宫裙一去不返的姑娘,她离开了这座琉瓦朱墙的金牢,把他留在里面,他走不了、逃不开,唯有痴缠折磨地等她。
如今她忽然感慨,其实当初要是与他携手出逃也很好,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在如鹤这里也已此生无憾。
“如鹤……”闻蝉哑然。
她面前的宦官双眼微红,有些骇人有些可怜,却头一次直直望着她。他笑了。
“谢陛下。臣现在、此后每一日也能陪在您身边。”
闻蝉噌地起身,上半身越过桌子,够着了如鹤的脸颊,轻捏了捏他。
“哎呀,瞧你激动的。朕向你保证,等皇兄回来,我就带你一起走。如鹤可曾见过宫外的景致?你说不定也会像我当初初见每一处壮阔山河一样,只有匮乏的感叹。塞上有江南,南国亦有霜雪;西域山巅的雪,会辗转流过你所在的江南的桥;一叶轻舟从南北上,能见美人靠,能见乌瓦白墙;冬日簌簌白雪盖住乌篷船,我便在船里头煮热腾腾的鱼汤……不过等到那时候,做饭的事都有如鹤了。”
“最美的是景,而最妙的是人,你该去听听那些酒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虽然天南地北的说书先生都是差不多打扮,可个个嘴里的故事都有意思极了。有些时候还会有唱曲的,收了钱,点了曲,什么都能听到。”
如鹤轻声道:“我给您唱一首吧。”
闻蝉惊讶:“你会?”
如鹤略微笑笑:“粗通,但自认能逗陛下开心。”
他唱折子戏,捏着不知哪一派的唱腔,声声婉转又顿挫,他既唱男人,也唱女人,每一个都唱得像、唱得好,每一个都是他。
这样一段,让闻蝉直夸他。
如鹤匀了气,脸尚带薄红,说道:“不值得陛下这般盛赞,只是不入流讨人欢心的东西罢了。”
闻蝉不许如鹤这么妄自菲薄:“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如鹤你会这等技艺,我也没有办法学皇兄的声音。”容貌能因他们兄妹血脉蒙混过关,可声音毕竟男女差距甚远,他们早就过了当初稚童模样了。而多亏了如鹤会一种名叫“口技”的绝学,能将男女老少各自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闻蝉跟着他勤学苦练,才不至于一开口便被识破身份。
结果如鹤反倒拿这件事来吹捧她。
“那也是您聪颖过人。否则换作旁人,短短时日内是学不到诀窍的。”
闻蝉觉得自己被哄得又要飘飘然翘尾巴了。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