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皇帝是犯上的大罪,整个家族恐都会受牵连。而闻蝉敢这么做……主要仗着的还是皇帝就是她亲哥,整个皇室就剩她俩,连坐也连不到哪去,也没听说谁敢连坐皇帝的。
保命的底牌有了,剩下全凭一身胆。闻蝉从小便胆大心细,就算今天是头一遭赶鸭子上架她也不虚,何况闻蝉对此早就轻车熟路。幼时她与皇兄闻昱出于某些原因隔三差五互换做对方,这几乎成了闻蝉的拿手本事。
闻蝉张开手,镜中人通身不可近的神姿,四团龙袍常服穿在闻蝉身上合适得很。闻蝉看了都想替闻昱摇头,她哥怎么还是没长高,都弱冠的人了,再不长高就没机会了。堂堂九五之尊,出门还偷偷往靴里塞垫子,丢不丢人啊?
如鹤见闻蝉摇头,连忙问:“殿下,怎么了?”
闻蝉勾了勾脚趾,踩着靴子里的软垫,明着操心实则嘲笑:“皇兄真在乎他的身高,就让御医看看,别老让尚衣监往靴子里偷缝垫子。”
“咳,”如鹤瞥了一眼闻蝉,嗓子里压着笑意,“殿下,这靴子是特意为您做的。”
闻蝉瞬间板直脸。
失策了……
再摸摸身上这格外合身的常服,闻蝉也回过味来,眯着眼看如鹤:“好啊,原来你早就存了让我假扮皇兄的心思了。”
如鹤笑而不语。他姿态是谦恭的,眉眼却带着自信了然的气度。好看的人总比旁人多得些宽容,特别是在闻蝉这里,格外适用。何况如鹤实在是个细致妥帖的妙人,闻蝉刚哼哼两声,他就柔声为闻蝉找了台阶。
“臣不过是再三揣摩了殿下的心思,觉得您会这么做,就先把能为殿下做的给做了。”
闻蝉那点脾气一下子就给顺平了。
“如鹤啊……”
两人目光短暂相逢,如鹤微怔,紧接着眸光闪过紧张,很快仓皇垂下头,目光与闻蝉的微微交错开。
闻蝉一顿,若无其事地接上话:“戏要做全套,出了门就记得,这里没有殿下,只有陛下。长公主还在外头没回来呢。”
“是,陛下。”如鹤从善如流地改口。
闻蝉印象中,如鹤总是这样,事事为他们兄妹俩做得妥帖完善,却总谦恭卑微。亲近,也疏远。特别是对她。
他似乎有些怕她,闻蝉这样觉得。
闻蝉已转身往外走,如鹤才抬头。他紧紧盯着前头人纤弱又直挺的脊背,目光始终未曾偏移。这段无人的长廊成了得天独厚的掩护,容许有人的恋慕片刻猖狂。
闻蝉错看了如鹤的目光,哪里是紧张。
……
虽说假扮皇帝,闻蝉是专业的。可毕竟日久技疏,她也离京两年,对朝中的主要人事不甚了解。于是如鹤当完贴身保姆还得临时客串老师,给闻蝉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划知识点。
翌日,闻蝉带着熬夜背书的光荣勋章——青黑眼眶,持证上岗。
惊蛰天淅淅沥沥,前些日还明媚的春光转眼便暗下,时隔半月,皇上终于恢复了早朝。百官上朝。殿外天色昏黑,步入殿内是一室的烛光,亮如白昼。殿前宦官扬声宣唱,尚在整理仪容的文臣武将随即纷纷端立,颔首低眉以避天子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