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案上放着的这颗人头吓得瑟瑟发抖。

饶是这一路被藩王挟持，也见识过了不少兵荒马乱，可对着割下已经有一段时日的人头，还是忍不住害怕。

浓华察觉到皇帝的瑟瑟发抖，她回头过去，语带关切，“陛下？”

皇帝面色发白，两眼发直，听到身边浓华的询问，他摇摇头，想要强行装作无事，可是浓华还是看到他袖子里颤颤发抖的手。

霍尧饶有兴趣的盯着上首的帝后，准确来说是霍皇后。她做皇后还没有多久，满打满算，还没有两年。

她的面庞上属于少女的稚嫩和鲜妍甚至都还完完全全的保留在脸上。

和记忆里的洛阳少女没有半点差别。

女子嫁人之后，不管是神态还是体态，都和待字闺中时不同。可她在他眼里，除去眉眼里的疲惫和憔悴之外，其他和记忆里的并无二致。

“陛下？”他出声催促。

皇帝听到霍尧的这一声，忍不住身上抖了一下。

“霍将军。”浓华见皇帝胆怯，干脆在皇帝手上拍了一下，示意让自己说话，“我记得，原蓟州刺史乃是太原温氏族人，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霍将军也应当和陛下说明原因吧？”

霍尧听她故作老成的话语，有些好笑。

“皇后娘娘真的要听么？”

浓华对他的反问很是不悦，但她按捺下心里的不快，“使君这话是何意？使君既然向陛下讨官，自然也要向陛下说明白来龙去脉。”

此言说的甚有道理，就算是他，也说不出此言到底有什么不对。

“今年春末，有人强取鲜卑子女为奴婢。那些人正好是鲜卑部落大人的亲属，此举激怒了部落大人，想要讨要说法，并且把人给要回来。下面胥吏推的干干净净，顺便向刺史说鲜卑无礼。”

霍尧说起来的时候，面上带笑，“刺史派人斥责，部落大人一怒之下领兵打了一个城镇。”

“难道他们的酋帅不管的么？”浓华反问。

国朝四周有鲜卑匈奴羯人等胡人，为了更好的安置这些胡人，让他们在边境四处不要为非作歹，在胡人之中设立了酋帅，让本族首领担任，同时也派汉人官吏进行监视。

虽然说胡人里有部落大人，但是部落大人也得听酋帅的命令。

“娘娘。”霍尧面上浮出好笑的，略带讥讽的笑，“娘娘为何不看看这天下大势？”

“何意？”

“朝廷还能调出兵力来对付这些胡人吗？”霍尧不答反问。

浓华哑然。

霍尧望着桌上的人头，“听说鲜卑人胡作非为，刺史自然怒不可遏，亲自领兵攻打，这也是应有之义。不过使君实在是太过迂腐，平日只是养鹤耍弄风雅为乐，对于庶务一概不管。和鲜卑人打仗，完全不懂行军作战之道，屡战屡败，还将手下武将兵士当做犬鸡，最后军中哗变，丢了一条性命。”

他言语淡淡的，杀意就从这风淡云轻的话语中散了出来。

浓华低首看了一眼案上的首级，她再看了一眼霍尧。

眼前的男人长得一副好容貌，可和他的姣好面容不同，此人心狠手辣。浓华觉得温刺史很有可能就是他亲自动手杀了的。

“陛下，前因后果也听了，陛下也知道此人作恶多端，毫无任何才能，现在可否能做决断了？”

皇帝看着下首的霍尧，他再看了几眼案上的人头。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未能说出口。

霍尧见皇帝没有开口，拍手两下，直接有人把刺史官印绶带等物直接呈上。

“臣记挂着陛下，才想要来问过陛下。陛下快些做出决定吧。”

霍尧这话已经带上了些许威吓。

“——好、好！”皇帝掩面直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