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壶鸣(5)

千百渡 缤果酱 1852 字 8个月前

他见温言细语似乎不大管用,便转而摆出严厉的神色,叱她道:“你父母兄长早已撒手人寰,想来唯独牵挂你,而今他们好容易入土为安,却见你在坟前恸哭不止,你让他们如何安生?”

她不知是被他吓住了,还是听进了他的话,又哭了一会儿后,呜咽声渐渐浅了。

谢邵有些安了心,到底还是怜她,语气也柔和起来,对她说:“你别怪我不为你父母兄长修造更气派的墓地,我虽有心如此,却……”

她从他怀里仰起脸来,阻住了他接下去的话,既而又道:“我若如此不明事理,便枉费大人如此待我。我家族落难,尚担着藏匿前朝皇子的罪名,大人能让我父母兄长有一安息之地傅苓已然感激不尽,何敢再求其他连累大人?”

诚然,新朝方立不久,对前朝之事依然十分敏感,在此关头,纵然位高权重如谢邵也需避嫌,若冒然为傅家人修官墓,一旦被有心人利用,难免担上谋逆的大罪。

傅苓这一番话通情达理,又确乎是真心实意。谢邵欣慰于她的懂事,却也最心疼她这一点,这女子太懂分寸,总是小心翼翼地留在藩篱之内,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觉得自己逾矩。

他皱了皱眉,神情颇郑重,问她道:“傅苓,我有一言问你,你务必如实答我。”

傅苓见他郑重,自也凝神,答:“大人请讲。”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问:“傅家当年,是否当真藏匿了前朝皇室?”

谢邵这一问,并不是毫无缘由。与傅苓相识后,他曾查过当年傅家一案的卷宗,虽说当时傅钧供认不讳,但当时搜出的证据却有些诡异,想来此事……

不料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傅苓不但又哭了起来,甚至还直接跪在了他面前。

谢邵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你这是做什么?赶紧给我起来!”

傅苓不肯,执意要跪,还说:“此事我原本立意至死不再提及,可如今大人既已问起,我若不说恐此生再无机会,我父母兄长的冤屈便无处申诉,所以今日我……”

谢邵懒得再听,更见不得她跪在他脚下,只半真半假地威胁她道:“赶紧起来!不然那些冤屈你说给鬼听去吧!”

话到此处,傅苓才让谢邵拉了她起来。

随后她说的那些故事,无非是陈词滥调。御史台历来就是是非之地,傅钧身为御史大夫,自然免不了一身干戈。傅家历来就是清流,虽说不比当年谢氏在士林中的地位,但也算当世的大族,这一代家主傅钧尤其不爱官场争斗,但身居其位,有时免不得腥臊,官场中也落下几个仇家。其中一个,乃是前朝的太子少保杨青云。

这杨青云不是善茬,本职之外,被查出贪墨受贿一摊子烂事,与地方上的盐官勾结,捞了数不清的油水。这场大案当年由傅钧奏明天子,因数额甚巨,本该是杀头的罪名,但这杨青云门路不少,勾结了当朝的大宦官,几经曲折保下了一命,受了些不轻不重的皮肉之苦,又缴了大笔银钱,便被发回老家了事。

此案至此本当告结,但此后朝代更迭又引出许多变动,这杨青云在百般钻营之后从前朝罪臣摇身一变成了新朝新贵。

傅苓道:“前朝倾覆之后,当年的御史中丞潘隶便频繁与我父亲接触,说是要共商往后的出路。我父亲与这潘隶虽皆是御史台的官员,但平素私交一般,他如此殷勤来我府上,父亲便觉得有异,但父亲为人和善,以为那潘隶是大乱之中慌不择路才来与他共谋,便没有多疑。他来了三四回便不再登门,也正是那之后不久,我父被诬藏匿前朝皇室,官兵还在家中搜出莫须有的信件,父亲和哥哥都被抓走。”

“此后家族蒙难,变故接踵而至,我当时也昏了头,全然没看清其中的门道。可后来我听说杨青云在新朝谋了一份差事,竟成了从四品太常寺少卿,岂不匪夷所思?且佳期阁中的一位姑娘曾说起,她曾见那潘隶和杨青云一道在佳期阁玩乐,私交甚笃的模样,若说二人没有手脚,教人如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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