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直说了,”风华吸了一口气,“茯苓,我想你做我的天后。”
晚风轻轻吹。
吹得这夜月色明亮。
吹得那人心神摇晃。
虽是六月,夜里毕竟微凉,本是有些淡淡的凉意,但风华君一颗心却似乎颇有些炽热,令他额角有些见汗,不过他仍力持从容,这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他见他话音落下,她仿佛吃了一惊的模样,又忍不住莞尔,眼神中也依稀流露出了些无奈:“……至于如此吃惊么?我以前,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
茯苓的确是吃了一惊,严格说来,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乃至于有些慌乱:“嗯?啊……这——唉……”
她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心下便不免怨怪起那几杯果酿的后劲来,心想若非那几杯小酒,她何至于如此笨嘴拙舌、哑口无言呢?不过风华君的话倒在她一片混沌的脑子里来回响了几遍。
“……至于如此吃惊么?我以前,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
茯苓在这句话的回音中一下子想起这三百年间风华君对她的种种善意来,想起每一回她碰上麻烦事,这位殿下便都会从重重卷宗中抽身出来施以援手,甚至上一回在中洲浮生殿内,也是风华替她挡下了荒芜尊座的盛怒。
她又想起前几日她和风云钓鱼时,风云曾正色问她:“茯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是当真瞧不出我大哥的心意么?”
原来,风云那厮说的竟是有根据的么?
她越发觉得晕晕乎乎了,但此时实在不适宜沉默,她得说点什么才是,否则场面便要尴尬起来了,于是她咳嗽了一声,说:“这、这个事情,我看需要从长计议……”
她十分含混地说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一时难免愈发尴尬起来,一抬头,却见风华正含笑看着她,神情似也温软,问她道:“这原是我向你求爱,你何必慌张呢?”
“求爱”一词实在言重了,茯苓不知说什么好,便只得在沉默中继续听他说:“我私心里想,若我终究能鸾凤抬轿迎你为妻,那是再好不过——你晓得,我承帝位要渡劫,日后迎娶的天后也要历劫,若这次你能与我同入颠倒,顺便将这个劫与我一同渡了,日后便也方便了……”
茯苓:“………………………………”
她闻言实在瞠目结舌,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储君殿下的脸皮竟如此之厚,还说什么“顺便将这个劫与我一同渡了”?
哪个答应要做他的天后了!
她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想了想仍觉不过瘾,又补了一句“臭不要脸”,便听见他难得爽朗的大笑,本要再趁势挖苦他两句,可见他眼中隐隐透出的深情之色,一时又有些口讷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