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觉得有一天他要是决定提前乞骸骨了,八成是被太后娘娘气得。
太任性了。
还说话不算话。
小皇帝先从马车上跳下来,扬着白净小脸,像是知道李尚书的郁闷,说道,“李大人,是朕在宫里听到了大人这边的热闹,心痒痒,求着母后来的。”
李尚书还没说话,谢信芳挑开帘子,笑意盈盈,“大人可听到了,此事可不怪哀家不守信。”
李尚书:“……”
李尚书更郁闷了,难道他还能责怪陛下不成,陛下年纪再小,那也是君。
“不知娘娘与陛下出宫有多少人知晓,”放过这个问题,也放过他自己,李尚书言归正传,很敬业地问道,“老臣也好看着安排。”
谢信芳唇角噙着笑意,昳丽容颜更盛,任由红杏取来帷帽,轻纱垂下,女子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出,“该知道的都知道。”指望瞒得住谁?多少双眼睛盯着皇宫呢。
“……”
晴天霹雳也莫过于此。
李尚书简直想要不顾形象当场哭出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娘娘莫要戏弄老臣……”太后想要隐瞒行踪,还是有办法的。
帷帽带好,左看右看,谢信芳又给小皇帝扣了顶帽子——奇怪是奇怪了点,但总比被人认出来得好。
她轻笑道,“大人想多了,哀家戏弄李大人做什么。”
的确,他有什么值得戏弄,太后除了偶尔任性了点,对下属还是很和善的,凉风一吹,小门发出吱吱的轻响,李尚书终于冷静下来。
许是最近忙昏了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到底是几十年的老狐狸,镇定下来,没一会儿就猜到了谢信芳另有目的。
他也没问,只道,“娘娘可有什么要吩咐老臣?”
瞧见他眼底的了然之色,谢信芳满意点头,莫怪她爱用这些年纪大的臣子,圆滑是圆滑了点,但好用啊,一点就通。年轻臣子,新入朝,忠心不假,可也意味着麻烦,没个几年磨练派不上多大用场。
她声音温和了些,“大人事忙,只管招待来客即可。”
李尚书应诺,又道,“老臣带娘娘与陛下入内。”
“不必,”谢信芳话中笑意渐浓,“这里头,哀家和皇上可比大人熟。”皇庄,她可没少来。
李尚书轻咳一声,微窘道,“娘娘说的是,那请娘娘与陛下先行。”他要处理一下尾巴,比如这辆马车。
“好,”谢信芳颔首,见他这样这样积极为主,她就没说她带了不少暗卫出来,这种事情暗卫完全能办妥。牵着小皇帝往里走,几步后,谢信芳停下了,她轻笑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今日这里倒是挺热闹的。”
这处小门可不好找,来的人必然是皇庄内侍候久了的宫女太监。
皇庄李尚书奉旨设宴,来人身份无一不贵重,都需谨慎侍候,只有嫌人手不够用的,哪里来的清闲人。
李尚书显然也明白这个事实,眉心狠狠一皱,三步并做两步挡在谢信芳前面,低声道,“娘娘且当心。”
谢信芳轻轻颔首,帷帽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来者年纪不大,且当前惊慌到失措,片刻后,人影出现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