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意无违,不见矫情造作,却也有几分可爱,最关键的是那个稚童乃谢奕之女。如今谢家经营豫州后宫又有褚蒜子这个后妃相衬。待桓明府到荆州后仍旧少不了与谢家合作。以拉拢谢奕为前提,桓温觉谢家稚女率性活泼再寻常不过,爱屋及乌的道理郗超还是明白。
“小女郎手持麈尾掩面一笑,就算替她担下打翻酒器之事又何妨?况酃酒本是祭祀之用,他谢无奕不遵礼法便罢。”桓温道,“放浪形骸之事,吾等身负朝廷社稷怎敢轻言玄言?”
清谈误国,若非当年晋氏朝中有王戎、王衍这些清流人士入朝为官,晋氏又怎会落得今日之境地?
桓公不喜玄言,但又不得不拉拢谢家,所以即便不喜也不能表露。王丞相过江左,将玄谈之风也带到江左,如今‘养望’、‘白望’者大有人在。谢家兄弟也在‘养望’之列。想到谢家,郗超难免想到谢家在东山盘桓不出的那位。
“谢万石入会稽王幕府,是时候早作谋划。”桓温不经意道,嘴里虽然说这防范筹谋之言,却未有半点忧虑之色。
今谢家诸子除谢安盘桓东山其余诸子皆以出山,谢尚经营着豫州,日后谢氏门庭又是士族中一股势力。此时会稽王司马昱已经开始拉拢谢万、争取谢家这个门户,而桓温看中的则是谢万的长兄谢奕。
“桓公,若谢无奕此次……”郗超担忧道,既谢万已入司马昱幕府,而谢尚朝中又有褚太后,只怕此次谢无奕未必买账,会一直装聋作哑下去。桓公与建康的那些士族时望们本就有嫌隙,若不能拉拢谢家,只怕日后就算在荆州站稳脚在建康也会举步维艰,到时候北伐只会更难。
“不至如此。”桓温道。
“这倒也是。”郗超随即笑道,并未忽略桓温方才眼角一闪而过的锐利之色。
不至如此?应该是桓公不惧谢家如此吧?
白日桓公的话只言一半,谢家日后估计要与桓家为敌,但随后桓温就哈哈大笑起来,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怕谢家为敌。荆州是重中之重,前几任荆州刺史都是非常之人,如今桓家既得荆州,假以时日只怕桓公连琅琊王氏、太原王氏都不惧。若真是这样桓公又何惧一个谢氏?
此次若是谢无奕入桓公幕府为司马便皆大欢喜,若是不应,只怕日后谢家日子不会好过。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郗超看来如今庾家余威还在,无论是桓公还是谢仁祖(谢尚)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先争起来。
“若谢无奕执意如此,敬舆觉得谢安石如何?”桓温饶有兴趣的问道。
“风神秀澈,不输其弟谢万。”郗超答道,“只是此人居于东山,未必肯入仕。”
“还不是时候!”桓温再次哈哈大笑道。“谢家有谢仁祖(谢尚)、谢无奕(谢奕)在前,何时轮的上他谢安石(谢安)。”
“如此说来,谢安石只怕是要高卧东山不出。”郗超附和道,但心中却难免有几分担忧。
谢氏与其他渡江大族一般居于会稽东山、与王逸少(王羲之)等琅琊王氏子弟登山赋诗、流觞曲水往来甚密。
虽王逸少这一支已远离建康、不屑俗物经心,但王逸少毕竟是王丞相(王导)从子,建康又有王叔虎(王彪之),谢家虽未表态,但日后也难为桓公所用,桓谢相争定不可避免。
“若身居东山便罢,若出士,吾定将其招至帐下!”桓温道,说罢便大笑,郗超也跟着大笑起来,也跟着桓温一样将方才之言当成了笑话。
桓家此时是蒸蒸日上之势,而绝对不是鼎盛之时,这也是郗超选择桓温的原因之一。既非鼎盛,那便还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谢奕庭院
“阿父。”直到谢奕醒来,谢渊皆守在谢奕旁。
“末儿,为父这有两封书信,你也看看。”说着,谢奕遣仆俾去自己书房将两封书信取来。
两封书信一封是半个月天前、一封是三天前才送来的。写信的人分别是谢奕的弟弟谢万和谢据。
谢万的信上写的是他已经准备入仕,另一封书信则是谢据的提醒信上言从母王氏言桓温前些日子受荆州刺史职,这次来晋陵应该是想带着谢奕同去。
“末儿觉得为父该如何?”谢奕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渊,眼眸清明,不似醉酒。